。阿香看了周长喜两眼,忽说:“你是个好人,拿咱们做人瞧,这军营里,也就你一个。今晚你等着我,我去帐里服侍你,保管伺候你舒舒服服的。”
周长喜还在擦汗,“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跟你们能说得上话,就多说两句,没事帮衬一些,就当做善事。都是穷苦日子里过来的,谁家没卖过个把闺女?从小看到大的,觉得你们可怜。好好的人家,谁让自家闺女干这个?”
阿香听了这话叹气,“正是这话了,咱要是生在大家里,那也得是个才女千金。命不好,打小就被家里卖了,那时也就值二两银子。从良民入奴籍,再入娼籍,就是那么个路子。”
说到这话,周长喜悄悄抬手指了一下走在前头的姜黎,又冲阿香摆摆手,“莫说了。”
阿香看着姜黎的背影,自闭上了嘴。谁说生在大家就能一辈子安顺,总也有命不好倒大霉的,姜黎便是这种——从贵族,直接入娼籍。
歇了这话,自又再闲扯些别的。这么一路说一路讲,去到伙房。姜黎缠着赵大疤要了些油盐酱料,那边阿香和周长喜一起杀了鱼,洗了干净放在盘子里搁着。
赵大疤可不那么信任姜黎和阿香两个人,自然让周长喜从旁看着,别叫她们俩把伙房给造没了。周长喜应声,“您可放一百二十颗心。”
这就算打点好了,姜黎细心听阿香和周长喜说了一番鱼的做法,便深吸了口气准备开始上手。阿香给她生起火来,周长喜在她旁边提点——
“拿面裹一下。”
“加油。”
“热了热了,放进去煎。”
“油遇水要炸,莫怕莫怕。”
……
好容易把三条小鱼烧出来,虽品相实在不好看,但姜黎自己已经满意了。她先拿碗盛出一点汤来,勺子舀了一些往阿香嘴边送,“尝尝味道。”
阿香吃下这一勺,直道:“可以可以,给大兄弟尝尝。”
姜黎看阿香说可以,自然高兴,嘴角抿着笑,转了个身把汤送到周长喜面前。周长喜也不能像阿香那样要她喂呀,自然伸了手过去接碗勺。然就在刚接住碗勺,姜黎的手还没缩回去的时候,门上响起了一声惊怒,“姜黎!”
姜黎和阿香并周长喜都转头去瞧,便看到沈翼站在门外。门外逆光,并不能看清他的脸。姜黎自也没觉出有什么,想着正好他来,尝尝也好。这便缩回了手,要上去跟他说话。
可在沈翼心里不是无事的,有人告诉他姜黎整个下午都和周长喜在一起,这会儿更是在伙房热热闹闹地一起做饭。那话里有音,说颇像一对乡下小夫妻。他忍不住过来看,看到的就是姜黎满脸甜蜜笑意地端着碗往周长喜手里送,周长喜正接下。两个人的手都在碗上,两个人的脸上都有笑,十分刺眼,刺得他眼睛生疼。是以,他没有给姜黎说话的机会,直接一把拉上她的胳膊把她扛去了肩上。
姜黎在他肩上才觉出不对,自带些情绪问他:“又怎么了?你干什么呀?”
沈翼走路的步子很大,并不回答她的问话,把她直接扛到帐里放下,然后伸手一把就掐住了她的脖子。他这会儿双目猩红,盯着姜黎的眼睛,几欲发狂的模样。同时,手上的力道掐得姜黎呼吸困难,脸色涨红。
沈翼这个样子让姜黎感到害怕,害怕到不敢挣扎。她的面色越发痛苦起来,沈翼却没有松手的打算。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声音里也是满满的狠意,盯着她的眼睛说:“姜黎,你若再背叛我,我一定杀了你!”
第34章 欺负
喉间慢慢窒息的痛苦和心里的害怕并存, 姜黎却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了三个字,“我……没……有……”
她话音刚落, 帐外又响起阿香的扬声高语,只叫:“将军!沈将军!”
也就这会儿,沈翼好像突然醒了神一般,手下慢慢松了力气。又听外头的阿香高声道:“贱妇求见沈将军!”他把手从姜黎的脖子上收回来,看着她奋力地大口喘气,痛苦的神色消减了大半,但还挂着惊猝害怕。
他喉咙里忽而有些发干,沉声应了句, “进来。”
阿香手里端着灰陶砂锅, 进了帐篷头也不抬,便往帐篷中间一跪。她把那砂锅举在额前,不等沈翼问话, 开口就说:“将军,这是阿离给您做的吃食,原是看您这几天隐约不痛快, 要讨您的好儿。今天费了半日的功夫, 好容易做下这些, 只希望将军您能开心。您也知道, 阿离不会这些,是费了十二分的心思给您弄的。就看在这份心意上, 盼着您能高兴的份儿上, 您也不能误会阿离。那与周长喜有事儿的人是我, 您若不信,晚间叫人盯我一盯,瞧瞧我伺候的是不是周长喜。”
阿香说完这些话,帐篷里是好一阵的沉默,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姜黎粗重的喘气声。她还没缓过劲来,那口气险些没了,这会儿少不得要多喘几口。
沈翼大约也意识到了自己才刚过于敏感激动,伙房里明明是三个人,他看到的偏偏只有姜黎和周长喜。他闭气片刻,声口舒缓下来,对阿香说:“放到案上,出去吧。”
“诶。”阿香应一声,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把手里的灰陶砂锅放到案上。砂锅里放着一把小勺子,能舀鱼汤吃。虽三条小寸鱼没多少肉,她还是从袖子里掏出把筷子来,摆在砂锅边侧沿口上,再小着动作退出帐篷去。
姜黎这会儿还坐在地上,后背抵靠着床榻,满面无力。总算是把气喘顺了,可刚才的景象在脑子里却挥不去。她低着头,不做可怜的样子,也没有眼泪可流。只觉满心满肺的无力,抬不起胳膊立不起腿,人生无望。
沈翼忽而过去俯身抱起她,把她抱到案边放去蒲团上。自己而后坐下,捏起汤勺一口一口地吃鱼汤。吃了大半,又拿起筷子把鱼肉挑了干净。最后,砂锅里剩下的只有些细碎的鱼骨刺。
他搁下筷子,可听得筷子落在砂锅沿口上的一声闷响。心里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儿,想认错挽回,却始终找不到能说出口的话。他和姜黎的关系不一般,是以什么事做起来都显得不能自然。倘或他们只是小两口,这会儿摆出的样子必然是死皮赖脸,非得让她原谅自己消了生气不可。可是,他们不是。哪怕连一个简单的拥抱,现在做起来都显得十分违和。他即便能再度像从前那番不要脸,可她是不会接受的。即便嘴上能说无碍,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