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那淡淡的黛眉间,全是化不开的愁绪。她虽按时用膳睡觉,可是,却终归不如以前那般鲜活了。
忆秋和问玉伺候在身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忆秋姐姐,你说,这可该怎么办?”
忆秋叹了口气道:“若是黎小主还在就好了。”
问玉悲声道:“咱们主子也是可怜,她与黎小主和安小主那么好,却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一个一个的离去。”
“嘘——这话可不许叫主子听了去。”
忆秋将手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们都知道,黎落十有八九是没了,可是,江温尔却不肯接受这个现实。
每每有人在她面前提及黎落可能死了之类的话,她定会将那人狠狠惩罚一顿。
问玉声音带了哭腔:“可……可也不能总叫主子这样,活着就跟没有灵魂一样的……”
问玉话音刚落,忆秋却是想起什么似的,跑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章、怕是免不了了。
问玉看着忆秋身后的程秋砚,不觉有些疑惑:“忆秋姐姐,你怎么请来了程太医?”
对于江温尔和程秋砚的过往,她是不知道的。忆秋也从未向她说起过。
忆秋眸中闪过一丝犹疑,虽然她极不愿江温尔和程秋砚再有任何牵扯,可是,她知道,除了程秋砚,怕是再也没人能劝得了江温尔。
她看了看问玉,堪堪一笑道:“看着主子日渐消瘦,我心里着急,想着请个太医来看看,主子兴许能好点。”
问玉对她的话不疑有它,便撩开门帘,请程秋砚走了进去。
江温尔依旧在桌前写着大字,手中的笔也不曾停下过。程秋砚上前去,见她手边的宣纸上写满了盈着墨香的字。
江皋岁暮相逢地,
黄叶霜前半夏枝。
子夜吟诗向松桂,
心中万事喜君知。
是张籍的《答鄱阳客药名诗》。那时候她总是抱怨他为她调得那些汤药苦水太难入口,不觉也连那些草药的名字也埋怨上了。
她说,一味味药,名字取得那般好听,却这么苦,倒是白白糟蹋了那些个好名字。
他一声不吭,便取过纸笔,写下了这首《答鄱阳客药名诗》递到她手中:“好名字也可以作诗。”
却不料她竟记在了心里。
往事如潮,一幕一幕,总是忆不完。程秋砚隐下心头的异样,抱手躬身行礼:“微臣请江嫔娘娘的安。”
江温尔握着笔杆的手倏忽一顿,一大滴墨便在纸上晕染开来。一旁的问玉走上前去,将那张污了的宣纸抽去,拿着离开了殿中。
江温尔干脆阖了笔,在桌前坐下,抬眸看向面前行礼的程秋砚。
“程太医今日造访是为何事?”
她的声音有着淡淡的疏离,程秋砚有一片刻的愣神。
顿了一下,他又压低身子回道:“是忆秋姑娘请微臣过来,说是娘娘身子不大好,让微臣过来给瞧瞧。”
江温尔偏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忆秋,忆秋讪讪低下头去。
江温尔无奈,只得伸出手揉了揉微微发困的太阳穴道:“本宫没有什么大碍,程太医请回吧。”
程秋砚却没有告退的意思。他微微地抬起头,然后又站直身子收回抱拳行礼的手,望着江温尔:“娘娘可是为着梨良人失踪的事伤神?”
江温尔闻声,眼皮一抬,怔怔地望向他:“你……你怎么知道黎儿失踪了?”
这件事只有云锦,槿若,桃夭与她知道,程秋砚又是怎么知道的?
程秋砚知道自己的话点出了她的症结所在,不觉微微勾了勾唇回道:“娘娘不必忧心,梨良人她安然无恙,只是如今,还不能见您。”
江温尔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朝着程秋砚的方向走了几步,在他跟前停住:“你……可是看见她了?”
“是。”程秋砚点点头,没有否认。
江温尔这一个多月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还好……
她又猛地抬头望向程秋砚:“你为何不早早告诉我?”
这回,江温尔没有自称“本宫”。
程秋砚答道:“皇上命微臣保密。”
这么说来,黎儿是在皇上身边了。江温尔有些激动地落下泪来,真好,没有只剩下她,黎儿还活着……她这般想着,有些心悸地拍了拍胸脯,又忽地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面前的男子:“皇上若是知道你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会不会……”
程秋砚道:“回娘娘,无妨。”
江温尔心中感动,咬着嘴唇才将“伯之”两个字吞回腹中。
“娘娘,知心人无碍,可以放心了,只是现在宫中,怕是还有人知道梨良人活着的事,想要加害于她,望娘娘留着点心,莫要走漏了良人还活着的消息。微臣告退。”
说罢,他后退着就要离开大殿。
江温尔忽然朝前几步,开口:“伯之……谢谢你。”
程秋砚身子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只是却没有停住脚步。
江温尔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厚重的帘子外,眼中的泪再次掉下来。
她不知道,这后宫中的日子,何时才能熬出头。
清绾被害,黎儿被冤,她们本都不是惯于勾心斗角的人,可是却偏偏遭人陷害。
她咬了咬唇,盯着程秋砚消失的门口看了小会,便扶着额头,进了內殿。
云琅婳听闻楚落衣搬去锦瑟宫的消息之后,逗着笼中虎皮鹦鹉的手紧了紧,恨恨地看向暮凉夏:“她可有带了碧椿?”
暮凉夏低下头维诺道:“她本是要带的,只是那淑妃却命翎福阁所有的奴婢不准跟着。”
云琅婳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却有冷光从那狭窄的眼缝中透出来,叫人不由得有些害怕。
“这个蒋芷澜,可真真是会打算。”
暮凉夏忽然想起关雎鸠的事,身子微微颤了一下道:“娘娘,您说,那楚落衣会不会将臣妾给她药粉的事告诉淑妃?”
云琅婳闻言,面容又是冷了一冷:“若是这样的话……可就麻烦了。”
暮凉夏忽然就有些害怕了。
直到离开碧琅宫,她的心里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