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感觉真的让他不舒服。
上了初中,李那就开始了寄宿生活。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他确实觉得快乐。
学校给初一的学生开了生理课,上课前同学们都很害羞,在下面窃窃私语,听说要讲很“那个”的东西呢。
一节课下来,别的同学脸越听越红,李那却是越听越白。手里的钢笔凉凉的、有些重量,它拉着李那的心也往下坠。
老师告诉大家,女同学要保护好自己、男同学也要好好保护女同学。
李那想冲上去问她,想摆摆她的手,渴望她告诉自己,那男同学呢,谁来保护男同学呢?
他以为有人爱他,可那不是爱,是猥亵、是强奸!
“我想有人爱我”这个愿望在初中上过生理课之后就被李那摒弃了,至少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向人提及过,包括赵深。
李那认为自己有必要和张爷爷做个了断,所以周五一到他没有先回家而是敲开了老张家的门。
老张见着门口的人是很惊喜的。
上了初中的李那没怎么抽条但也依旧纤细挺拔地长着,白面皮、典漆瞳,头发半长软软地搭在瘦削的肩上,宽大的校服罩着身躯,看在老张这种人的眼里,别是种诱惑。
老张高兴得手都在抖了。李那瞥见了只在心中冷笑,面上还是恭敬的问了好。
老张把李那引进家中。他让李那先坐自己去给他洗点水果。他边洗边热络地问李那,在学校怎么样啊,老师好不好啊,有交到新朋友吗?倒真有种爷孙天伦之感。
李那一一答了,还行,很好,有。
老张把水果端了过来,一颗颗新鲜饱满的葡萄,绿得能滴水。
老张把果盘放在茶几上,也不起身,就单膝着地跪在沙发边看着李那。李那也望着他。老张叫那双黑漆漆的眼一望,浑身一哆嗦就扑住李那,扑住了也不动作,只把头埋在李那小腹使劲嗅着。李那从他紧箍的双臂中抽出双手手,抚上了他那花白的头发,然后是脸。最后停在
脖子上。老张被他这番动作鼓励,抬脸望着李那,箍得更紧了,几乎就要将李那推到在沙发上。
“那那,我...我可不可以...啊!”
老张没想到,上一秒自己还在天堂,下一秒天使就把箭射向了自己的脖子,老张一摸,是支钢笔的形状。那支笔,来的路上李那一直把它握在手中藏在袖子里,笔身叫汗水浸得滑溜溜的,刚刚险些就握不住了。
他一把推开嚎叫着的老张,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老张捂着脖子在地上哀嚎打滚,他求李那,“那那,快给爷爷叫救护车,那那,快......”年纪一大把了,到头来反而更怕死了。
李那不言不语地整自己的衣服,老张都要爬过来抱着他的脚了。
“一只钢笔而已,死不了!”李那嫌恶地踢开他。
李那环顾四周,就是在这间屋子里,他失去了他的童贞,眼前这个他奉献了一腔孺慕之情的人就是凶手。
老张缓过了最初那阵恐惧,也知道其实没什么大事,他把钢笔拔了扔到一边,一手捂伤口,一手就要来捉李那,
李那侧身躲开了,老张却是一闪又摔倒了,对于上了年纪的人,这反而才危险。
“那那,那那!”老张艰难地昂起头,他的嘴翕张着,像被抛上岸的鱼,他大口地喘气,缓过来又开始叫李那的名字,就这样趴着、匍匐着去追李那的脚。李那死死盯着他,只在他的指尖擦到自己鞋子时往后退一步,他再追上来,他才再退一步。他倒不是想羞辱老张或者怎样,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是憋着股气来的,现在人捅了,这股气放出去了,他整个人也飘了。他看得见老张张着嘴可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知道这是现实可他发觉周围的一切都扭曲着转得他晕。等他终于不晕了能站得稳了,李那抱起书包、踢开老张、拔腿就跑。他也终于听清了老张在嚎些什么。老张凄厉地哭喊着:“那那,那那,爷爷真的爱你!”
李那不屑,谁要你那狗屁的爱,强奸犯!
我以后再也不要人爱我了。
我也不要再爱别人了。
李那心想。
第4章
老张搬走了。那次摔倒后他下肢就不太灵便了,子女考虑到他丧偶多年身边无人照料,又不太放心外面请的保姆,决定把他接到身边照顾。
老张走得悄无声息,李那知道消息是在一个月后的饭桌上,高强闲谈中提起的。高强又说,厂子里正闹着改制,管理层一片混乱,乱下指标,工人闲时在车间荒死、忙时怕是长出三头六臂也不够用。李那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就默默地叨菜吃饭,气氛也还算和谐。吃了饭李那把碗碟收了餐桌擦了回房学习去了,洗碗是高强的事,他们分工很明确。没过一会厨房响起了“哗哗”水声。
李那拿出周五发的数学卷子,把那几道稀有的错题改了,顺手给自己签了个“错题已改正,高强”。这个做法在他五年级被高强发现之后就成了二人之间默认的习惯。李那会在考满分的时候给自己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不满意时签“戒骄戒躁,继续努力”,平时就是不咸不淡的“错题已改”,当然最后都要署上高强的名字。李那不知道,这在老师间同样也是心照不宣的秘密,毕竟高强忙、李那乖嘛。签完李那才意识到,自己上初中了,老师已经不要求家长签字了。
李那做完作业,就缩在椅子上发呆。坐了一会儿,又从书包里把铅笔盒掏了出来。李那的铅笔盒里有两只钢笔还有两片刀片,李那一直用钢笔写字,错了就用刀片刮。但是独自一人的时候,刀片对于李那还有别的用处。童年的事,他只把一半的过错归咎到老张身上,更多的时候他会谴责自己,谴责自己那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他认为是自己的贪婪给了老张可趁之机。无师自通的,李那开始自残。
李那躺在床上把睡裤褪了下来,苍白纤瘦的大腿上,深深浅浅横着一条条刀疤。李那并不想死,只是想疼。之所以划在那里,是怕人发现,说得再准确一些,其实李那不是怕人发现,只是被人发现了到底会很麻烦。
李那开始一刀一刀的划,划了一阵他觉得不太满足,疼得太钝了,他把刀片立起来试探了几个角度,开始有细小的血珠沁出,痛感也就尖锐了些。
李那在林县一中的生活除去轰轰烈烈的开头和结尾,其实是很平淡的,李那也在这温水煮青蛙般温吞的日子里长到了一米六五。
李那难得的和高强生气了,李那洗澡的时候,高强没敲门就进去了。高强拧着把手和湿漉漉的李那面面相觑,然后伴着李那怒吼的“出去”关门逃了。高强很冤,卫生间里无声无响很久,他以为儿子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