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没有花我不知道,但这位姑娘当真是一朵花似的人物。”
这话正好落在了杨显的耳中,引得她噗嗤笑出了声来。
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小小年纪就如此会油嘴滑舌招惹姑娘,长大了还得了?幸而,这张小嘴再怎么甜,也不能将她的繁音给抢了去。
“许姨娘,”柳繁音揉了揉额角,她这些日子被那软筋药折腾得头晕脚软,倒是真符合了赵临所说的“自小身子骨弱”的描述;又在那日头底下呆了这半日,虽然莲叶田田遮阴不少,但毕竟是着了热气的,眼下脚下虚浮如同踩在棉花堆上。她原本无意去理会许侧妃,但今日她毕竟有些不适,再加之杨显在此,她倒也不愿让她看多了这恼人心的场面,便缓缓开口道,“她们倒也没那个胆子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不过是我想一个人静静罢了。”
许侧妃经了多少事?怎会因这三言两语便放弃这大好的时机?
便仍是不改痛心的语气,叹道:“话虽如此,姑娘体弱,她们怎能真就躲懒过去?”
说话之间,那满地跪着的下人们早就吓得两股战战,对柳繁音又多了几分怨怼。
第五十章
“依贫道拙见,却也不是这些下人之祸,倒是有别的缘故。”虽然杨显很想就让许侧妃这么把她给忘记了,好让她就这么跟柳繁音含情脉脉相视,可终究是不能的。
刻意低沉的嗓音,倒是很容易压制住了许侧妃尖厉的斥责声。
杨显的声音入耳,许侧妃这才如梦初醒,后悔不迭。
她竟是失态了。
许是这些日子太过压抑,不过是遇见了个空子,便忍不住地忙不迭地抓住大做文章,差点儿耽误了大事。
暗暗在心中责骂着自己,许侧妃却是很快地将温柔娴静的笑容挂上,仿若方才那个不依不饶的女人不是她。
“让道长见笑了。”许侧妃温婉地朝杨显颔首。
底下跪着的下人们,见许侧妃没有继续追查责罚的意思,皆是松了口气,望向杨显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感激。
杨显在一片感激的目光当中站着,霎时间觉得自己身形都高了几寸,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起来。
怪不得自古君王都愿意高高在上地坐着,接受来自下首的朝拜,那感觉,想必比这更要快活些。
“繁音,这位是杨道长,”许侧妃牵起柳繁音的手,目光中尽是疼惜,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叹道,“你这些日子身子仍是不大好,恐怕是有邪祟作祟。这位杨道长术法高超,十分了得,凑巧今日过府,便请道长好生瞧瞧,别真是有什么不洁之物冲撞了。”
柳繁音轻轻地将手从许侧妃手中抽了出来——她为人淡漠,向来不惯于与旁人有这些亲昵举止。
许侧妃心内一阵窝火,面上笑意却仍是半点儿不减,仿佛方才柳繁音的淡漠不是对她。
“如此,多谢许姨娘了。”柳繁音依旧嗓音平平。
许侧妃却是未曾想到她居然还会有这句道谢——虽然这声音仍是跟腊月寒风一般,落入耳中跟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一般,浇得人从头到脚到心肝脾胃,都如同放在了冰水中冻着一般。
这般冷情冷意,真是像王爷啊。纵然是再不情愿,许侧妃也不得不承认,誉王的诸多儿女当中,唯有柳繁音最像他。
“杨道长好好瞧着,可有何不妥。”未等许侧妃开口,柳繁音先看向了杨显。
跪着的蜜儿如雷轰顶。
自家这姑娘平日里头看着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伶俐人儿,可如今怎地连这都看不透?那许侧妃怎会是安了好心?平白无故地带着一个臭道士来水晴榭,可不是堂而皇之地宣告,这水晴榭有什么不吉之处?可怜姑娘竟连这都看不透,不忙着将她们给轰出来,还巴巴地自己先问上了。
这样想着,蜜儿便只觉得自己命苦。
原本以为攀上了高枝儿,眼下恐怕要被连累。
柳繁音扫了一眼一脸懊恼都忘了掩饰的蜜儿,眼底又凉了三分。
“是啊,道长可要好好瞧瞧,我们繁音千金贵体,可不能给怠慢了。”心内太过炽热,许侧妃几乎有些失言了。
杨显心内砰砰直跳。
虽然她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可真正站在这里的时候,她却有些犹豫了——她果真要说什么繁音不吉么?若是赵临果然听信了这些话,肯将繁音放出府,那是最好不过的事;可若是赵临不信呢?若是弄巧成拙害了繁音呢?
“娘娘莫急,兹事体大,贫道不敢妄言,还是仔细查看过后才是稳妥。”杨显定了定心神,缓缓开口。
“请便。”柳繁音欠了欠身子,脚下却是一软,头上又开始泛起晕来。
“还愣着做什么?快过来伺候姑娘!”许侧妃迫不及待地想要催促着杨显去快点找出个什么不吉祥的蛛丝马迹来,便也就没那么多耐心来装什么温柔娴淑了,便瞧着跪在地上呆愣愣的蜜儿和一众丫鬟有些不耐烦起来。
蜜儿回过神来,飞快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过来扶住柳繁音。
杨显瞧着柳繁音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手微微伸出,却又生生地给收了回来,暗地里悄悄捏住了拳头。
明炘站在杨显身后,他的个头还小,刚好清清楚楚地看着杨显的手指越攥越紧,紧到手背上青筋直蹦。
“杨公……师父……怎么了?”明炘悄声问道。
明远向来是以为自己比明炘沉稳的,当下便端了大人的样子,板着个小面孔,一板一眼地小声教训道:“大人的事,小孩子莫要插嘴。”
“……”明炘不服气地撅了嘴,方要反驳,却看到眼前的杨显已迈开腿朝里走去了,便慌忙拉了明远迈着小短腿跟了上去——这王府里花团锦簇,什么都好,就是看上去规矩众多,动不动就要罚跪挨罚的,他们还是紧跟着杨公子要紧。
杨显迈着大步往水晴榭里走着。
方才进来的时候,看着这曲水回廊,她心内俱是见到繁音的欢喜;可此刻,这欢喜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烦躁与懊恼。
她顶着男儿的身份在杨府当中活了十七年,中间诸多不便烦恼,可她从未懊悔过自己是个女儿身。
可她此刻,却是无尽的懊恼。她恨自己不是男儿,不能光明正大地去爱繁音,不能风光无限地将繁音迎入府中,若不然,繁音今日也不会困在这王府之中,受这无尽苦楚;而她,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身处囫囵、却连伸手扶她一把的机会都没有。
“小姐的脸色不好,恐怕有邪祟,贫道冒死请看内室。”杨显越想越不对劲,繁音向来未曾如今日这般虚弱模样。
难道……想起从前看戏时,那达官显贵之家里头的勾心斗角之龌龊,杨显的心内又是一阵剧烈跳动。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