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瓶儿惊疑不定,怎能又怀上了呢?两个小的还不到一岁呢,再来一个更是带不过来了。
她看着太医:“老先生,麻烦您再诊诊,我之前着了凉。”
太医依言又把脉一番,确定道:“的确是喜脉,老夫行医多年不至于连喜脉也把不出来。”
李瓶儿尴尬地笑笑,收回手:“有劳了。”
西门庆在前院指挥下人搬抬行李,急着进来看瓶儿,恰好听见这话,喜得连声喊:“当真有孕了?哎呀,在船上时我看你那样难受,竟没往这上头想。”
当时大家只以为她是受寒或晕船,谁能想到这里呢?
老太医向西门庆道贺,西门庆忽然想起来:“那时还准备给她喝治风寒的药,多亏她闻不得药味才没有喝下肚,不然就坏了!”
满院的丫头听了这个喜讯都欢喜起来,晏哥儿迈着小腿跑进来看热闹,闻言瞧了瞧他娘的肚子,皱着一双小眉头,故意学大人说话:“娘,你放心,随你生多少个我都能顺手照顾了!”
西门庆笑着揉了他一把:“要你照顾,满院的丫头是干嘛的?别在这里吵你娘,快出去守着弟弟们。”
送走太医,西门庆扶着李瓶儿回到床上躺下:“唉,太医说你怀孕已有两个月,让你受苦了。”他想起月娘要瓶儿站着伺候的事情,神色冷了很多。
李瓶儿:“没关系,不苦。只是……我感觉这回和上回不一样,多半是女儿。老爷,你喜欢女儿么?”
“喜欢,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西门庆替她捋捋头发,一脸忧愁,“在船上的一个月,你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亏了亏了,这丫头生出来一定瘦得很。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要不然就去外面买。”
李瓶儿想了想:“白粥吧,再配几样清淡小菜,不要放油。”
为了让女儿身体壮些,她决定硬塞也要吃一些下去。
丫头吉祥将饭菜摆上桌,李瓶儿坐到桌前,西门庆如临大敌地看着她,生怕她又会吐。
这回他很安心,因为李瓶儿没有吐,足足吃了两碗粥才放下筷子。
西门庆大喜,一面喊人赏厨娘,一面又叮嘱李瓶儿:“你如今又有了身孕,两个小的正是刚学会走跳的时候,不如让绣春去帮着看孩子,吉祥和如意调到跟前来伺候你。”
李瓶儿在心中想了想,原本打算的是等绣春生完就回来伺候她,就算她随时回家给孩子喂奶也使得的,反正院子里的丫头多。可现在不一样,她又怀了一个,不说她,光是老爷就不许她身边离了人。
她点点头:“我知道的,回头我跟她说。”
等西门庆去上衙了,李瓶儿喊来绣春,慢慢同她说清楚:“你儿子还小,一天得吃好几趟奶呢,老爷不放心我,身边不能离了人,所以我打算让吉祥和如意在跟前伺候,你安心替我看着两个小的,随时回家喂奶都行,或者把他抱过来,和琛哥儿一起玩。月钱我给你涨一半,看孩子是个辛苦活,你别推辞。”
绣春知道自己怕是短期内很难寸步不离地守着六娘,于是笑着应下。
自从,李瓶儿但凡给两个小的做衣服,就给绣春的儿子也做两套,偶尔再赏几套衣服给小玉的女儿。小玉倒也不会吃醋,她知道自己在六娘心中的份量不能和绣春相比。
四月间,吴月娘来了一封信,主要是问候老爷及孩子。
西门庆晾了一个月才给她回信,只寥寥几句,顺便还提到了李瓶儿又怀孕的事情。
月娘收到回信,心情很平静,不再像当初那般欢喜。
她带着丫头去了自家的绸缎铺子,想拿些布料给老爷和孩子做衣服,去了却见傅铭正在大动干戈地收拾铺子,整理库存。
她问:“好好的,这是弄什么?”
傅铭给她行了礼,恭敬回道:“老爷来信,让我把铺子交给别人打理,再将生药铺关了,然后去南边帮忙。”
吴月娘心头大震,老爷的来信里提都没提过这事,若不是她无意撞上,只怕还被蒙在鼓里呢。
“那边的人手不是够了?你去了能做什么?”她尽量克制自己吃惊的表情,做出一副平静的模样。
“呵呵,”傅铭憨厚一笑,“老爷又买了两间绸缎铺子,让我去做个管事。”
“哦,你忙吧。”月娘心里发冷,“我来取些布料,你找个伙计搬出来我看看。”
月娘挑了十匹妆花锦缎,十匹细棉布,这才带着丫头回府。
她本来打算给老爷做十件袍子,转念一想,人家又不稀罕自己做的,送出去也是浪费,于是只做了两件,剩下的八匹妆花锦缎悉数送到吴大舅和吴二舅家里。
细棉布倒是全做成了小孩的里衣,有大有小,一股脑儿的让人寄到杭州去。
李瓶儿怀孕已满四个月,这期间她吃得好,睡得好,连孕吐都没有,这更加让她相信自己怀的一定是女孩。于是,在给未出生的孩子做衣服时,她特意选了粉嫩的颜色,做了满满两大箱。
西门庆在书房里皱着眉头翻书,当初一时兴起选定了五个名字,现在还剩下昱、晟这两个字。
这哪适合女孩用?必须重新想一个。
可他又不舍得放弃,掂量来掂量去,最后定下钰、笙这两个字,然后拿给李瓶儿看。
李瓶儿表示满意:“随便哪个吧,都好。”
西门庆松了口气,这才放下一桩心事:“最近身子好不好?若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赶紧喊人请太医。”
“我知道。”李瓶儿捧着一碟新鲜桂圆吃个不停,“肚子里是个姑娘,所以我要多吃些水果,这样她的皮肤才漂亮。”
“像你这样就够了。”西门庆捏捏她的脸,“我的瓶儿最是白嫩。”
李瓶儿笑着斜他一眼,继续吃水果。
傅铭将生药铺关门,按老爷的嘱咐连铺子都卖了,然后揣着银子辞别吴月娘,搭船来到杭州。
自从李瓶儿又怀上,西门庆深感自己的家业还不够大。
儿子好说,长大了再不济也能自己挣银子撑起家门,女儿就不同了,嫁妆越多才越好。于是,他在街上新买了两间铺子,一间仍然卖绸缎,一间做茶叶生意。
傅铭一来到,只歇了一天就走马上任,当起管事,在两个铺子之间来回忙碌个不停。
西门庆的身份在这里摆着,无赖混混不敢上门闹事,同行之间也会给他面子,因此生意倒做得有声有色,赢利颇丰。
时间飞逝而过,转眼间就到了重阳节,一家人聚在花园里吃酒玩乐。
西门庆叫了说书先生进府,晏哥儿喜欢听武林旧事,听得入迷,连手里的点心都忘了吃。琸哥儿和琛哥儿听得似懂非懂,说书先生一敲响板,他们就齐齐一震。
李瓶儿看着排排坐,像向日葵一样围绕着说书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