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吃了一惊,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快些,磨蹭什么呢?”月娘率先进了净房。
吴月娘身|下又来了一些红,她心里惊疑不定,不敢声张,只让小玉将原前那位太医开的止血保养的方子熬了两副,喝下后倒也止住了,只是精神却不大好,仿佛又回到了初来杭州时的样子。
李瓶儿见她日渐消瘦,饮食不振,药一直喝着却不见效,一时也没了办法。
西门庆又请了数位太医进府,口径出奇的一致,都说是水土不服的缘故。
月娘被折磨得痛苦不堪,躺在床上都觉得天旋地转,一起身就要倒下去,身上脸上又起满了红疹,难看极了。
她拉着西门庆的手哭泣:“老爷,本想着是来伺候您的,没想到我却福薄,受不了南边的灵气。不如……不如我还是回清河县守着老宅吧?”
西门庆见她病得形削骨立,心下也不忍,叹气道:“回去倒是可以,只是你这副样子怎么好赶路?”
“不要紧,我撑得住。和清河县的太医一起走,路上有他照顾着想来也无大碍。”吴月娘恨死江南了,巴不得立刻回到清河县。
“既然你这样说……罢了,叫上接生婆和太医,一路好好照顾你,等到了清河县就给我来信。”
西门庆又去了前院,找到吴大舅说了一番。
吴大舅因前些天分了一份红包,荷包满满,满口应下,直说让妹夫不要担心,他会好好护送妹妹的,还会帮他看着旧府宅。
西门庆叫来玳安,让他去备些江南特产给月娘带走,然后进了李瓶儿的院子。
他一脸平静地对李瓶儿说:“月娘要回去了,她在这里呆不下去,来了一个多月,没一天是好的。”
李瓶儿讶然,吃惊道:“大姐姐这副样子能坐船?”
本来就不舒服,再加上晕船,回程的一个月里还不得折腾掉半条命去?
西门庆叹了口气:“她固执得很,非要回去,还拉着我的手哭呢。罢了,她要走就由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这里送了命。往后,后宅间的人情往来,出门见客,还得你帮我撑起来。”
李瓶儿神态有些不自然:“这样好么?”
别人家都是正妻出门见客,她只是一个小妾,和那些正妻呆在一起平白矮了人一等,再加上她又不太会说话,想想都觉得煎熬。
西门庆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是温柔:“我知道委屈了你,只是……将来再说吧。我待你的心,你还不明白么?难道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李瓶儿听得心里一暖,抽回手别扭道:“孩子都生三个了,还说这些。”
西门庆嘿嘿笑起来:“三个算什么,我当初取好的名字可还有两个没用上呢!”
“又胡说,我去看孩子。”李瓶儿羞起来,掉头就走。
她进了侧间看望两个小家伙。
两个都紧裹着包被,并排躺在摇篮里,上面还搭了一条薄被,脚那头的被子一边放了一个小金人。
“哎呀!谁把金娃娃拿出来压被角了?”李瓶儿诧异极了。
这也太奢侈了吧?这么扎手的小金人用来压被角,也不怕被不老实的下人偷了。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西门庆,听了她的话,一脸无所谓:“是我放的。本来就是送给他俩的,拿来压被角不是物尽其用吗?”
“孩子还小呢,抬手踢腿的,万一踢了下来,一时找不见怎么办?”当着下人的面,她不好明说会有人偷,只得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呵呵,屋子就这么大,再怎么踢能踢到哪儿去?”西门庆扫一眼屋里的下人,眼风凌厉,“谁敢在我西门府把手伸得太长,呵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一众下人赶紧跪下来表忠心。
能进后院在李瓶儿跟前伺候的,全都被西门庆查了祖上八代,身家性命都攥在老爷的手心里。因此,西门庆根本不怕这些人有二心。
因为月娘要走,第二天李瓶儿就让来宝去街上买了一份礼,托月娘回去时带给孟玉楼,算是她的回礼。
小玉忽然过来了,带着她亲手做的三套小孩子衣服。
这一个多月,虽然伺候吴月娘很累,她仍然熬夜赶制了这些衣裳,迫不及待地拿来讨好李瓶儿。
李瓶儿收了,笑着请她坐下,又让绣春拿些瓜子点心请小玉。
小玉谦虚地说:“六娘,我绣活不好,还望您不要嫌弃我粗手笨脚的。”
李瓶儿:“说哪里话,这是你的心意呢,我记下了,多谢。”
小玉:“六娘心善,能伺候您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呵呵,”李瓶儿傻笑两声,这话不好接,难道要问她是不是伺候月娘就是没福气?只好换了个话题来问,“大姐姐好些了么?”
“好多了。大娘晚上在上房摆酒席,请六娘早些去。”
“我知道了。”
小玉不敢多坐,拿着李瓶儿给她的半两银子的赏钱回了上房。
许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能回清河县,吴月娘精神略好了些,摆了一桌酒席请大家。
席间,她把三个孩子挨个看过,满脸不舍:“可惜了,若是我争气些,还能亲手带大他们呢!”说着就流下了眼泪,转头又拉着李瓶儿的手殷切嘱咐,“六娘,孩子和老爷我就交给你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好伺候老爷,用心带大孩子。我……”然后哽咽难言。
“大姐姐,我都晓得的。往后又不是不能见了,等孩子再大些,我回清河县去陪着您。”李瓶儿看她哭就有些受不了。
她亲眼看着吴月娘受了这么久的罪,人瘦得像鬼一样,不禁起了恻隐之心。
“当真?”吴月娘听见她这样说,眼里忽现光彩,“你什么时候带着孩子回来?”
“这……”李瓶儿被问住了,一时答不了话。
西门庆在心里叹气,他的瓶儿真是有够笨的。
他替月娘夹了一筷子菜,帮着出言道:“我又不是不回去了,孩子还小呢,哪经得起奔波?等你回去养好了身体,挑个好天气再过来也是一样。”
李瓶儿赶紧点头:“大姐姐多半是来的时候着了凉,那边正冷呢,这边又热,一冷一热的这才把病给激出来了。”
吴月娘不再作声,吴大舅笑着举杯敬西门庆。
次日,一切准备妥当,西门庆领着李瓶儿和晏哥儿去码头送月娘和吴大舅,两个小家伙则留在府里。
这还是月娘要求的,说孩子还小,在码头吹了风就不值得。
西门庆装了几大箱子的礼物给他们带回去,又装了半船货物,俱都是各色布料,运回去放在铺子里卖。
月娘洒泪挥别众人,上了船,扬帆远去。
西门庆看着船远去,这才扶着李瓶儿:“回去吧。”
“嗯。”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