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永不落空。可是他常年呆在军营操练,不太清楚西门庆和这几名粉头之间的过往。宴席前,下人问他请哪几名粉头,他随口说请头牌就行。
下人们也没想太多,就将清河县最出名的这几位全请了来。
西门庆身着蓝靛织金袍儿,腰系玉带,白底皂靴,因是私下聚会,他也没戴帽子,一头长发用碧玉簪在头顶绾了个结,手里摇着一把洒金川扇子,身材挺拔,气度出众,引得好不容易才见他一面的李桂姐等三人,像苍蝇似的直围着他打转。
周守备和刘公公倒还好,也不在意身边的粉头围到了西门庆身边,他们端着酒杯,自在说话。
唯独何天泉很不高兴。
何天泉刚21岁,仗着他太监叔叔的门路才得了这么一个官位,初进官场,历练的还不够,养气功夫也没到家。
他穿着墨灰色的宽袖大袍,胸前露出赤金色的内衫。
他这副打扮还是他叔叔嘱咐的,说他年小面嫩,穿得老成些看起来才稳重可靠。可架不住他年轻人的性子,到底还是喜欢亮色衣衫。
他见原本分派给他的郑爱月只顾着敬西门庆的酒,便沉了脸,闷头喝酒。
西门庆被那三个女人缠得不胜其烦,又不好当场发作,无意间瞄到何天泉的模样,便暗地里使劲推了郑爱月一把,斥道:“还不快过去伺候倒酒?”
他这一推,瞧着轻飘飘的,却差点没把郑爱月推一跟头,直扑进了何天泉怀里。
郑爱月吓得粉脸发白,紧紧攀住何千户的腰身。
何天泉顺势搂住郑爱月,见她容貌娇好,打扮得粉雕玉琢,心里就很喜欢,捏着她的粉脸戏笑起来:“你是不是打量着我不会给赏钱,所以才不耐烦伺候我?”
郑爱月多机灵的人啊,赶紧抚上他的胸口,娇娇弱弱地说:“我见大官人年轻英俊,一时不敢而已。大官人请喝酒。”一面端起酒杯敬他。
李桂姐和吴银儿见郑爱月没讨到好,眼珠一转,赶紧回到各自的客人身边去。
西门庆不喜欢席间的气氛,借口要更衣,起身离席。
他走到花园另一边,见前面一条小路上种满了青竹,便抬脚走过去。
春梅站在花园入口处,心里焦急,她日思夜想的老爷就在前方,可她今天的位置却在这头,没有使唤不能随意进去,只能在心里期盼着老爷能往这头走。
后院的蓝氏多喝了几杯,起身说要更衣。
孙二娘赶紧命丫头带她去,好生伺候着。
蓝氏出了净房,对周府的丫头说:“你回去忙吧,我随意走走,散散酒。”
丫头不敢走,怕她迷路。
蓝氏笑道:“不用担心,我身边也带着丫头呢。再说满府都是下人,随便问一声就行了,还能迷了路?”
那丫头想了想,这才行礼退下。
今天到处都人手不够,她早些回去还能在席间帮帮忙。
蓝氏一路闲逛,从后院走到了前院。
她的贴身丫头冬雪开口劝她:“少奶奶,再往前走就是前院了。”她已经听见前边花园里传来的男人喝酒说话声,以及粉头们的娇声浪|语。
蓝氏顿了顿,没有直进花园,反而朝另一头走:“不妨事,我在这边随便走走罢了。”
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西门庆正站在小路边赏竹,蓝氏满心欢喜。
西门庆高大威猛,仪表堂堂,哪像她的男人何天泉,脱了衣服就是一个瘦弱无力的白切鸡。
偏偏这种在床上折腾不了三分钟的男人,还最爱跑妓|院。大约只有那些粉头才会在床弟间捧着他,昩着良心说他勇猛能干吧?
连自己的娘子都喂不饱,还三天两头的换粉头,亏他也好意思!
蓝氏忍住雀跃的心情,低下了头,假装没看见似的朝前猛走。
近了近了,终于近了。
低着头的蓝氏刚看到蓝靛织金袍的袍边,便哎呀一声,假装跌倒,朝前扑去。
蓝氏有一双小脚,又穿着绣花鞋,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到了近前西门庆才察觉身后有人。
他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路过的丫头下人。
谁知一声娇喊,一回头就见到一头珠翠正向他扑来,顿时吓得往旁边疾闪,露出他身旁的花童。
花童躲避不及,被蓝氏扑了个正着。
蓝氏紧紧抓着他的衣袖,扑得他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蓝氏闭着眼一脸娇羞,等稳住后才悄悄睁开眼,入目是一只穿着姜黄色棉布下人服的手臂。
咦?这颜色不对啊?
视线上移,她看到了正讨好地笑着的花童。
花童心里美滋滋的,今天真是他的好日子,回府送了两趟东西就得了两回赏,眼前这个妇人,看她的穿着打扮,多半也是少奶奶之类。他扶了她一把,想必赏钱定不能少了。
蓝氏赏了他一个白眼。
站直身,蓝氏扶扶发鬓,强笑着对一旁的西门庆福礼,娇娇柔柔道:“见过西门大官人。”
“嗯。”西门庆草草回了礼,退开两步,对花童使了个眼色,急忙转身朝花园而去。
花童紧跟在西门庆身后,嘟着嘴在心里埋怨:还给我白眼?若不是我扶了那一把,你就摔到地上了。摔到鹅卵石上,磕破了脸,你才知道厉害呢!
看着西门庆奔走不迭的身影,蓝氏的脸色忽青忽白。
她跺了跺脚,在心里暗骂,真是个不识风情的无趣人。
西门庆刚从那头回了花园,周守备久等不至就找来了,笑问:“长官可是闷着了?不如去我书房里坐坐?”
“也好。”他点头应下。
两人进了书房,周守备喊人上茶。
门外的小厮得了命令,正要去泡茶,忽然有人急着找他,他左右一看,看到正左顾右盼的春梅,便抬手喊她:“你过来,赶紧泡茶,送到书房去,老爷等着呢!”
春梅正巴不得,赶紧进了前院的茶水间。
周守备先是对西门庆送的贺礼表示感谢:“多谢长官盛情,这礼实在是厚重。当不得,当不得。”
西门庆:“说哪里话,你我是什么情分?些微薄礼,何足挂齿。”
周守备又道:“我家的花园比不上您府里头的,让您见笑了。请这边来,这里倒有几盆好花,不知可否入得了您的眼?”
书房向阳的另一边,窗台下摆着几盆名品月季,开得正好。
周守备指着花,一一介绍:“这是玉液芙蓉,这是六朝金粉,这是……”
西门庆一见就满心欢喜,最近事情太多,他都没顾得上逛花市买新品。
他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点头夸赞不已。
周守备笑道:“长官既然喜欢,等下把这几盆搬走吧。”
西门庆:“怎好夺人所爱?不必了。”
周守备连声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