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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吴月娘漱了口,含过了蜜脯,潘金莲坐到她床边,对吴月娘说:“大姐姐就是好性子,您都病成这样了,六姐也不回来看看。论理,她也该回来伺侍您。她倒好,在庄子上躲自在,真清静!”
吴月娘看了她一眼,慢慢道:“你是嫌在上房不自在,不清静了?那你回自己的屋子去。”
潘金莲甩了一下帕子,道:“大姐姐说哪里话呢,我最喜欢在上房陪着大姐姐了。”她眼珠一转,又道,“老爷竟然把官哥儿也抱去了庄子上,我看以后哪,老爷都不愿意回府了,只要去庄子上,就能见着他心上的人和他那宝贝儿子。还回府干嘛?看我们这些心下的人?”
孟玉楼道:“五娘又在乱说了,老爷可是一直都很敬重大姐姐的。”
吴月娘怒斥金莲:“老爷不在,你又乱嚼什么舌头?老爷不用上衙门?衙门又没开在乡下。”
李娇儿顿时轻笑两声,潘金莲被她笑得羞恼起来。
“好了,你们回去吧,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吴月娘叹了口气,对三人道,“我想睡一会儿。”
孟玉楼赶紧站起来告辞,把还想争辩的金莲也拉走了。
李娇儿也起身告辞。
等她们走了,吴月娘揉着额角,对小玉道:“真是的,天天在我耳边挑唆,有本事冲老爷说啊。”
小玉笑了笑:“五娘就那个性子。她运道好,遇着了大娘这般的主母,若换了别人,早就该罚她了。”
吴月娘放下揉额角的手,没有接话。
她正想躺下时,孙雪娥哭哭啼啼地进来了。
“大娘,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您瞧瞧我这身的伤……”孙雪娥一进来就跪到吴月娘的床前,卷起衣袖,掀开衣衫,给她看自己的伤痕,“我回屋前明明将竹笼关好了的,谁知道哪个黑心肝的又将它打开了。中途只有五姐一个人来过厨房院子,还和我吵了几句,除了她还能有谁?”
吴月娘没奈何道:“快把衣服放下,像什么样子,当心着凉。”
孙雪娥把衣衫放下来,哭得越发可怜:“老爷不肯听人说话,一心一意只护着那个狐狸精,反倒把我毒打一顿。大家都是给老爷做妾的,凭什么她好吃好喝的当着主子,我却日日在灶头上白天黑夜的忙?动不动还要挨老爷的鞭子,呜呜呜……”说完,放声悲哭起来。
“好了,好了。”吴月娘让小玉搀扶着她靠到床头,“你是前头娘子留下的陪嫁丫鬟,连我也得喊她一声姐姐呢!谁敢小瞧你?老爷让你管着厨房,是因为你活计好,做的吃食合他心意。再说,老爷就那个脾气,他发起火来,连我都不敢吭一声,你又何必在他气头上和他争辩?那不是火上浇油么?”
孙雪娥擦着眼泪,道:“亏老爷还是当官断案的呢,连自家后院的事都断不清,只拿我填数。”
“闭嘴!”吴月娘喝道,“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若是被老爷听见,又得讨几鞭子。”她拔下头上的一根金簪,“这个给你,你不要再气了,用心做吃食,老爷心里有你呢!”
孙雪娥想着自己跟前也使着两个丫头服侍,被月娘一通劝解,心里的气稍平了些。
“小玉,你把大夫开给我的药膏拿一盒给她。”吴月娘又问孙雪娥,“伤得重不重?还疼不疼?要不然,请个大夫来府里给你瞧瞧?”
孙雪娥捧着小玉递来的药膏,道:“不用去请了,我拿这个抹抹就好了。”然后拿着金簪起身告退,吴月娘让小玉把她送出去。
小玉送了孙雪娥回来,吴月娘被这些人吵得一时没了睡意,问小玉:“你说,那鹅是谁放出来的?”
小玉想了想,道:“毕竟是个畜生,谁知道呢?它自己乱走也是有的。”
吴月娘点点头,吩咐道:“去跟厨房的人说,把活禽都杀了,要做腊味的赶紧做起来。以后想买新鲜的就当日出去买,不要再在府里养这些凶禽。”
小玉点头应了,转身出去。
吴月娘刚躺下不久,吴大妗子走来看视她,道:“你大哥二哥也来了。我们在家听说你身上不好,吓了一大跳,急忙忙就赶过来。看过大夫没?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爷呢?听说他不在府里,你大哥二哥又回去了。”
吴月娘抓着吴大妗子的手,眼里泛泪,哭诉了一遍。
吴大妗子拍拍她的手,扶着她躺下,劝道:“你是做正妻的人,要大度明理。像西门老爷这样的人,谁家没几个小妾?何必跟那些人置气?伤了自己的身子倒不值得。你身边的丫头也该管管,一个个地都疯魔了,不好好守在你身边,到处瞎跑,成什么体统!”
吴月娘哽咽着点头。
玉箫讨好地端茶过来,请吴大妗子用茶。
喝了茶,吴大妗子见吴月娘犯困,便让她歇着。她自己去了侧间坐着,小玉喊来西门大姐陪她,两人同坐喝茶闲话。
等到了中午,吴月娘醒来,留下两人用饭,饭毕,才各自散去。
西门庆结结实实地睡了一回午觉,午觉醒来,精神大好,闻着乡下清新的空气,忽的兴致来了,让玳安牵马出来,他要去山上跑马。
他约李瓶儿同去,李瓶儿不肯,说要陪官哥儿玩。他只好摇摇头,自己去了。
李瓶儿领着官哥儿在院子里玩,指着众丫头给他认识,挨个教他认人、认东西,一个下午倒也过得极快。
西门庆跑马归来,在门口扔下马鞭,对玳安道:“吩咐厨房上饭,再拿一坛酒来。”
他大步进了上房,抱着官哥儿在上房院子里转了好几圈,吓得官哥儿紧闭双眼。
李瓶儿把儿子抢下来,嗔道:“吓着他了。”
西门庆乐呵呵笑着:“他的胆子还得再练练。”
李瓶儿反唇相讥,用他的话来堵他:“可是您自己说的,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现在您倒急起来了。”
“好,好,我不说了。走,我们进去喝酒。”
李瓶儿抱着官哥儿的手紧了紧,低声道:“我不太能喝……”
“行了,走吧,不要你喝。”西门庆搂着她朝里走,“把倚翠喊来吧,她酒量好,倒能喝几盅。”
李瓶儿立马笑开了,笑眯眯朝绣春道:“去叫倚翠来,老爷喊她呢!”
倚翠听了这个消息,犹豫半天,最终只插了一根金簪在头上,打扮得中规中矩去了上房。
须臾,饭菜摆好,李瓶儿和西门庆双双入座。
李瓶儿特意在老爷旁边给倚翠设了个座儿,对她说:“我要照顾官哥儿吃饭,就顾不上老爷了,你用心伺候着。”
倚翠点头应了,替老爷倒了一杯酒。
西门庆嘴角含笑,斜眼看着李瓶儿,见她认认真真地喂官哥儿吃饭,这才转头和倚翠喝起来。
不一时,酒足饭饱,西门庆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