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盯着我:哦,你今儿晚上就打算赖这儿了?
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上隔壁去开间房。我假正经。
那你去呀。
……乔谦山,不带你这样儿的。
他妖气地横我一眼,兀自转身洗澡去了。
我梗着脖子跟到浴室门口,横眉吊眼地:“内什么,你还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跟这人说话真费劲儿。我脸红脖子粗地抠着浴室玻璃门:“就是那啥……你,你到底愿意跟我好么?”
乔谦山把水龙头开得超大声,就是不理我。
“不,不是啊……大山,你说……我亲你抱你你也不讨厌……我,我就觉得你是不是……其实也,嗯,挺……喜欢我的啊?”我磕磕巴巴地把自己的话讲明白了,“但是呢每次我要跟你……内什么,嗯,你又……内什么……啊……”
浴室里的水声山响,除此之外就没别的声儿了。
乔谦山你真没劲儿。我郁郁地踢了浴室门一脚,回床上倚着看电视去了。
二十多分钟之后他从里面水汽腾腾地出来,裹着浴袍坐在我对面,眨巴眼看着我。
“别撩我啊。”我梗着脖子,“惹急了我圈圈叉叉你。”
他低着头过来捉我的手:“陆路我,我真不讨厌你。”
我知道啊。
但是我……嗯,我还没想好呢。
“什么?”我隐约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我不知道……”他皱着眉头费劲儿地解释,“我以前没,没有跟男人……过。”
……嗯?
要命了这个。
我以前也觉得不对劲儿,不懂为什么在海南的时候每次一跟他纠缠到快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他就要异常坚决地推开我。现在想起来,那真是每次都带着些许贞女烈妇的神态。
可是也不对啊,内什么,他……他以前在国外……嗯,有问题。
我厚着脸皮去找孔致友。
孔致友立在窗前给盆景剪枝,斜起眼睛看着我:“这种事儿你来问我?——我不是也没跟男人做过。”
“你这个态度就讨厌了,我又没跟你请教技术问题。”我站过去帮他捡小碎枝,低眉顺眼的,“……我这不是找不着人问了么。”
“所以你这么背着他瞎打听?”
“你好意思说我,我在海南的时候你不也三八得很,一天一个电话地追着问。”我看他一眼,“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他在美国的时候到底经历过什么事儿——现在他喜欢我,很好么,说明他就是同么。可是……那什么,他怎么还是……嗯,呢?你说他在外头还订过婚?就是他手上内戒指印的事儿?”
“就你这还叫一个问题啊。”他不由白我一眼,又仔仔细细地去侍弄了半天小松树,这才缓缓开口,“他一向不怎么说自己的事儿,有什么想法统统都藏在心里;所以我就老说他,再这么憋迟早憋出毛病来。
“我比他早出去两年,外面的花花世界见得多。他们那届入学那会儿我们留学生会举办迎新会,我一看见他就觉得糟了,他那个外貌性格在那边,简直是羊入虎口。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他天生长就长了那么一副引人怀疑的外表,有事儿又藏在心里,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对谁都那么好,几下就被人划定阵营了。
“他以前交不交女朋友我不知道,反正在美国的前几年他是一直单着的;但他在留学生里面很出挑,身边挺多人追,男的女的都有——你别说,还真是男的要多一些。后来他读了研跟了个叫韦克斯曼的导师——这我跟你说过,我就觉得事情是出在这儿。
“当然也可能是我瞎想,事儿出在他身上,你得让他自己讲出来。我们当时看到的是他跟他导师关系很好,无论是学业上还是生活上。当时学校里不是没有传言,说乔谦山跟那个教授潜规则什么的,但就是说说而已,谁也没当真。再说那个教授十多年来一直有同居男朋友,两个人感情不错,这也是他们学院学生都知道的事儿。
“然后就是他快毕业那年,突然就在法学院找了个女朋友,就是我跟你说的小明。那姑娘也漂亮,能干,本本分分的,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所以大家都觉得正常。他们在一块儿谈了不到两个月就订婚了,非常快;这事儿倒是把我们吓了一跳。两个人好了得有一年吧,一直到他毕业。毕业前我也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突然就分了手,乔谦山就一个人回来了。”
我侧着脑袋默默看他剪枝,想了半天不知说什么好。
“你做那么忧国忧民的表情干什么?”孔致友睨我一眼。
不是啊……我怎么觉得我站在一个很危险的位置上。
——怎么了?
你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你不知道。我摇摇头:“对同性的喜欢,精神上跟肉体上是不一样的。精神上的吸引可能人人都有可能发生,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如果大山以前真喜欢过男人的话,那也只算是精神上吸引得很深而已。在肉体上没有过真正的同性性行为的人,不算是纯粹的同性恋,就算他精神上再怎么往这个方向上偏,他还是有被掰过去的可能。”
——“有肉体关系的就不一样了。”
“……但至少你知道他这会儿喜欢你,”孔致友沉吟了一下,轻轻把小剪刀放到一边,“以后怎么样都是你们俩自己的选择,这事儿得你们自己去慢慢儿磨合,我还真帮不了你。”
然而我却估摸着,既然已经这样,那我怎么着也得继续把乔谦山给掰弯了。不但弯,还要拧成天津大麻花,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这种想法确实是很自私的,甚至让我感觉有些对不起小宝。但是爱情么,用葛大腰恬不知耻的话来说:“没有爱世界就不存在,你再不努把力连世界都没有了,对得起谁呀。”
葛大腰说完又补充一句:“我都羡慕你!遇上个雏儿,多好呀。”
我内伤地望着他,心说你他妈的妖孽,怎么没去死呢。
乔谦山去九峰的事儿倒是暂且搁下了。我说你给我一年半年的时间扶植设计部的新骨干,时机成熟了我就调到市场部去,或者你愿意我跟着你往上走,我就往上走;我答应你,陪着你在总公司里慢慢培养权势,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你在公司有什么事儿就放手去做,没关系,还有我呢。
乔谦山斜睨我一眼:说得跟你才是太子爷似的,那个欠公司一屁股债的人是谁呀。
我把他的手抓起来放在我胸口上:没,我就表达个意思,你摸摸这儿,热乎着呢。
——贫嘴。他说完就笑了,真好看。
我小啄他额头一下,那时候就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