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还在熟睡。我喊了几声他的名字,又推了他几把,但他睡得太沉,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我不能把他扔在车厢里,现在温市还很热,放车厢里容易出人命。但我也不想把他抱下来,我对他没有那种温情脉脉,也没有想触碰他的欲`望。
我拉下车窗,犯了烟瘾,但又克制着不能抽,因为太长时间没有抽过,闻到点烟味就想咳嗽,有点像我与张晨,因为太久没有相见了,一见面,我浑身就不舒坦。
我抽出了钥匙,翻出了手机,压在方向盘上玩儿消消乐,声音拉高到了最大,玩儿了半个小时消消乐,张晨才从睡梦中醒来,他问我:“到了?”
“到了。”
“到了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吧,喊你也喊不醒。”
他没问我为什么不抱他下去,他心里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我们一起下了车,张晨问我:“晚上吃什么。”
我从手机屏幕上移个视线给他:“你喜欢吃什么就定外卖吧。”
“你不做饭么?”
“懒得做。”
“我给你做饭吧。”
“随便你。”
张晨倒也没生气,进了屋直接奔向了厨房开始折腾,我玩儿了手机游戏,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没过多久,厨房里就传来了食物的香味儿。
第65章
张晨端菜出来,脚步声越来越大,我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他伸出了手指,似乎是想碰我的脸。
我盯着他瞅,他的指尖犹豫了一瞬,乖顺地收了回去,他说:“吃饭吧。”
我有点不适应这样的张晨,他稍微乖了一点,我就觉得他可能在谋求些什么。但我觉得我没什么可被他图谋的了,这才更让人觉得瘆得慌,我意识到张晨可能是来真的,他终于玩儿够了,准备重新和我玩儿感情的游戏——像所有狗血剧本中的那样,浪子回头金不换,从此遗忘掉一切重新再一起。
我坐在了餐桌旁边,餐桌上有一荤一素,张晨开了啤酒,帮我满了一杯,他就坐在我对面自然而然地夹起了菜吃了一口,又抬起头问我:“你怎么不吃啊。”
“刚刚走了神。”我捧起了饭碗,不准备虐待自己的胃。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其实我想到了鹿市的日子,我下班看到张晨的那一瞬间,完全止不住心跳的感觉。
“我刚刚做饭的时候也走了神,那次你头也不回地走了,酒店里那扇门关上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我不追着你走,我就要失去你了。”
我站在原地,等着他小跑着过来,雪落在了他的发顶,漂亮得不可思议。
“你下班不回家,我去找你,你丫还杵在哪里,跟个木头似的,要我亲自过去抱住你。”
我开着车载着他回属于我们的家,他在后车座上睡着了,我弯下腰抱起他,一步又一步,踏过了雪与光,钻进温暖的房子里。
“那个雪夜,你抱着我往回走的时候,我已经醒了,我把脸贴着你的胸口,能听到你的心跳声,那一瞬间,我都想为你死了。”
我们十指相扣甜蜜亲吻,让最私密的位置相交,带给对方眩晕与亢奋。
“你活也特别好,陈和平,我抱着你像是抱着个大宝贝,每天都想和你腻在床上。”
我被感情冲垮了理智,忘记了我们之间相反的立场,忘记了仅剩的警惕心,我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想娶他为妻。
“我爱你。”张晨笑着说。
他的手指把玩着我们的结婚证,他亲吻着我的脸颊告诉我不久后他就会回来,他取走了我的证件伪造出真实的证据,他监控着我的行踪偏偏以爱为名,他说他要救我的性命,轻易地毁了我前半生的事业,他说他要同我结婚,但他不过是为了躲避新的联姻。
他骗了我一次又一次,事到如今,想在我这儿寻觅真情,积攒勇气,累计他争名逐利的精神支柱。
他说他爱我。
“你怎么不说话啊,陈和平。”
我夹了一口米饭,塞到了嘴唇里,我听见我平淡的声线:“我听到了,谢谢你。”
“我以为你会掀了这桌子。”张晨放下了饭碗,他没有再吃下去,拿了纸巾擦了擦嘴角,他身上的那点烟火气也随着纸巾的擦拭消失得一干二净,重新变得矜持又疏离。
“我的桌子,我的碗筷,我买的菜,舍不得浪费钱。”
我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米饭的尖端,低头趴着饭,其实吃不出什么味道了,但总归还要接着吃。
“你怎么不跟我吵架啊?”
“没什么可吵的。”
“你要不跟我吵一架?”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平静地说:“你是不是有病。”
“我得了一种没有你就会死的病。”
“那你就去死好了。”
我说完了这句话,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张晨都没有说话,等我吃完了碗里的饭,放下碗筷的时候,张晨才笑着问了我一句:“吃饱了?”
“嗯。”
张晨的手搭在了餐桌上,我本能地后仰,下一瞬餐桌直接倾倒,桌面上的饭菜都砸在了瓷砖上,盘碟碗筷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我和张晨面对面坐着,中间空了一大块,这场景有些可笑。
张晨点了一根烟,没抽,就夹在了手指尖,他说:“陈和平,我是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叫我去死。”
我伸出了手,他把这颗烟递到了我指尖,我夹着这颗烟扔到了地面上,抬起脚用鞋底碾灭。
“我现在闻不了烟味儿了,以前我还是个老烟枪来着,”空气中弥散着少许残留的烟气,咳嗽短暂地中止了我要说的话,“人永远都不会一成不变,你会变,我也会变。”
“所以,你就期待着我去死?”
“是你说离开我会死的,我不想和你在一起,那样的话,你会死吧?”
“我会啊,”张晨的脸上蒙上虚假的笑,“我会拉着你一起去死,我们明明说好的,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小时候拉钩的时候,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成个人渣啊,你说说你干过的这些事,哪一件不够我捅死你一百遍的。”
“我再怎么人渣,你不是也一直在我身边么,那年我被纪律委员会带走,你追着我看我的那眼神——我就觉得,这世界所有的人都可能背叛我,唯独你陈和平,会对我不离不弃。”
“噗,”我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张晨,你会不会听人话,我说了,人会变的。”
“你怎么不变好点呢?”他轻声地嘟囔着,像是完全不理解似的。
我站起了身,决定终止着毫无意义的对话,我不想同张晨再吵一架,也不想再同他再吵一架,我已经决定好了我想做的事,想走的路,就不需要任何的变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