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地咳嗽着,嗓子眼俱是血的腥甜味儿,“从一开始,你就在收集证据,想着有朝一日,能让我一无所有,你把我拖进了泥潭里,又亲自把我拉下马,你说,我发什么疯?”
“我是为了救你,”张晨抓着我的头发,俯下`身逼近了我,他的双眼变得通红,像是愤怒到了极点,“你他妈的要搞我妈,我明明警告过你——”
“她违法犯罪,手上不知道弄死了多少人——”
“她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张晨的眼泪自眼眶里夺眶而出,落在了我的脸颊上,满是冰凉,“我救她,有什么错?你说,我有什么错?”
“你没有错,”我颤抖着肩膀,笑得不能自已,“错在我,我不该相信你,也不该帮你,更不该做个好人。”
我很少后悔,此刻却真的后悔了,我后悔当年冲动行事,答应帮张晨举报经信委,我前半生的劫难,归根究底,源自那一次的选择。我以为我能改变这个世界,但我此刻明白,我的的确确,无能为力。
张晨松开了攥着我头发的手,他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水,他说:“老太太没了,我也没什么牵挂,我和郑东阳联手,从内部撬开个口子,等时机到了,就能把他们全都送进监狱了。”
“等十月份的代表大会?”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风流了那么久,差不多也到头了。”
“这样。”
“我原本想解决了所有的事,再去温市找你,”他伸出手贴在了我的脸颊上,话语中满是温柔期翼,“我知道你没办法轻易原谅我,总想做些事,让你开心一些。”
我没拒绝他的触碰,冷淡回道:“你供给金钱,他们为你提供便利和保护伞,你们双方的纽带破裂,早晚要翻脸,不必说是为了我。”
“我很抱歉,陈和平,”张晨的臀`部压着我的下`身,眉眼间都是轻佻的暧昧,他低下头,亲了亲我的发顶,“等所有的事情都终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和你堂堂正正地结婚,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再领养几个孩子,我们以后,像小时候说的那样,一辈子都在一起。”
我们曾小拇指勾着小拇指,在夕阳下对了大拇指,约好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保持沉默。
“郑东阳说,我现在不适合去见你,但你回到了这座城市里,我怎么都忍不住,想偷偷来看你。
“我们都快要走了,你突然回来了,可见我们之间还是有些缘分。
“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现在不说,等这边所有的事都理清了,我再去温市找你,同你说。
“陈和平,你安心上你的课,你想要做到的事,我帮你去做。”
我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问他:“为什么?”
“我爱你啊,”他的声音甜腻又温柔,却说得斩钉截铁,“因为我爱你,所以不想再看到你难过的模样。”
“你是不是在我身边放了人监控?”
“我怕一不留神,你就被人弄死了。”
看来那时候在温市时被窥视的感觉,并不是我的错觉。
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很快大门就被推开了,郑东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张晨,该离开了,再迟一些,就瞒不住了。”
张晨低下头,亲了亲我的鼻梁:“你会等我的,对么?”
“恐怕不会。”
张晨却很是愉悦,吻上了我的嘴唇,我依旧是不推拒也不回应,待他单方面吻够了,就站起了身,毫不留念地走了。
我在地板上躺了一会儿,过了许久,从裤兜里翻出了一样东西,上面的录音时间再醒目不过,我按下了保存键,又开始了重播键。
“我身边有老太太的人,她干事情都喜欢留一套底子,那些资料都是早年存下的,老太太说她小儿子撞死了人,让我带我前妻去美国躲躲……”
第63章
张晨和郑东阳都走了,我剁了肉馅,打了鸡蛋,做了一盘鸡蛋卷肉,又清炒了一盘青菜,等菜都做好了,就着买的馒头吃了。
一个人的碗筷都好收拾,短信提醒我查房给阿姨结尾款,我转了一圈,除了床单上多了一层褶皱,其他倒还好。
床单上的褶皱显然属于张晨,我请人帮忙收拾屋子,他倒是在铺好的床单上滚了滚。
我把床单都扯了下来,扔进了洗衣机,这才想起来洗衣液没买,好在阿姨自带的还剩下一些,倒了洗衣液,拿手机转了尾款,顺便给了一个五星好评。
我之前的东西大多整理得比较规矩,转了一圈,目光停顿在了一个鱼缸上,花费了一点功夫,才想起来是黄志明当年让我收着的,里面原本有个乌龟,没活多长就离世了,当年我特地翻了翻这鱼缸,连底下的假草垫子都翻开了——生怕底下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了。
我看到这鱼缸,想起来当年张晨送我的订婚戒指了,那戒指后来我们“结婚”的时候也用过,看起来一模一样,就不知道是我藏在家里的这个,还是额外订的。
我起了好奇心,把鱼缸搬到了茶几上,伸手掀开了底下的垫子,垫子下面压着个小盒子,我翻开了,发现那枚戒指躺在盒子里,颜色还是鲜亮的。我把盒子扣了回去,眼角余光却发现草垫子上面出了几道裂痕——许是长期没有沾水,风化了,但内里却不是胶皮固有的颜色,而是露出了一点白。
我心里咯噔一下,把垫子扯了出来,顺着那道裂痕向两边撕,沾粘的胶非常紧,白色的材料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塑料膜,我从厨房里翻出一把菜刀,仔细地切开,从里面翻出了一沓打印纸——最上面的公章红得耀眼,这是一份二手购车合同,乙方的名字写着黄志明,甲方的名字赫然是张晨,看起来一切正常,我翻了背面,发现了张晨的签字。第二页是一份自白书,自白书里简明扼要地叙述了张晨公司人员向他行贿,指使他将利好优惠名额内定,税改前提前告知信息,协助抹平偷税漏税证据的行为,他在自白书的最后写道——
“张晨名下公司的缴税一直存在极大的错误。今年年初,我与妻子商议,辞职后一起出国打拼,张晨为了劝我留下,送了我一辆车,但却以此为证据要挟我。
“车子在二手车过户大厅过了户,当场签订的合同,三份合同张晨拿走了两份,剩下的一份留在了现场,当天过户的恰好是我妻子的朋友,他不久后收到了销毁资料的命令,却把这份合同拿给了我。
“后来,我再次拒绝了张晨的命令,开始办理辞职手续,但我隐约有预感,张晨并不会轻易放过我,如果我被抓进去,我没有勇气直接举报他,我考过律师证,我知道我罪不至死,但举报他和他背后的团体,却极有可能要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