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资格干涉我的人……
啪!响亮的耳光后是女人尖细的哭声,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全世界都欠她一个解释。我怎么这么命苦,儿子是个废物还敢顶撞自己的长辈……早知道就不应该生他下来,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就是一个白眼狼!哎呀!
纷乱冗杂的声音四起,女人扯着嗓子的哭泣是最大的噪音来源,听得人心烦意乱,推搡间不知什么摔了下来,哗啦一声清脆得很。
保安!送客!
同一时刻
“是不是你!”
王絮将高午推搡到墙角,眼睛通红:“是不是你干的!”
高午慌了手脚,他比王絮高了一个头,此时却像是要缩到地底里。
“不是我!我没有做!”
“骗,人,”王絮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说,“我都听到了,你威胁姬辰,要他放弃这次选拔赛,不然就告诉他父母他的位置。”
“我……我真的没有!”高午近乎崩溃地大喊,“我只是一时冲动!冷静下来就后悔了!可是我并没有联系他父母!他们怎么找到的我也不知道!”
“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怎么联系他父母!你还想抵赖给谁!”
“我……”
“他在说什么,高午,我怎么听不明白?”洛非茫然的声音从墙后传出来,他不解地望向纠缠的两人,“姬辰父母……跟你有关系?”
“小非你听我解释!”
王絮冷笑一声:“别他妈装无辜,高午这样做还不是你指使得?你没有胆子和姬辰正面刚,就要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达到目的,事后还要装白莲装无辜……你这种人真恶心。”
“你他妈闭嘴!不许这样说小非!”
“你他妈才给我闭嘴!”洛非上前一步揪住高午的领子,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告诉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你真的要挟姬辰退出比赛?”
“小非……”
“回答我!是还是不是!”洛非近乎咆哮。
“……是……”
抓住他领子的手徒然松开,洛非右手失去力气一般垂落在一旁,高午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表情,低声试探着问:“小非?”
“滚。”
“……”
“别几把喊我,恶心。”
洛非抬起头,眼睛里是涌动的泪水,脸上是深恶痛绝的神色,他恶狠狠地看着高午的脸,那样子像是要生啖其肉,眼里的决绝让高午只看了一眼就遍体生寒。
他知道,无论这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他和洛非都回不到从前了。
其实,岂止他们两人?从姬父姬母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们四个人就都被命运推上了不同的道路,永远永远都回不去了。
姬辰呆呆地坐在宾馆的床上,他抱膝蜷缩在墙角,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像是要从空气里看出一朵花来。他脑子里意外的空,什么都想不起来,像是提线木偶般没有一丝灵气。从事发到现在,所有情节宛如脱轨的火车轰隆隆驶向未知的原野。
可在父母看来,他这几个月的生活才是脱轨,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回归正道。
他其实很平静,有种“啊果然还是走到这一步”的感觉。
从小学习练棋,一路顺风顺水,继承了父母优秀的大脑和外貌,姬辰在现实中如鱼得水,是别人家孩子口中的别人家孩子。逢年过节,他总要被带出去面无表情的接受来自四面八方或真心或假意的称赞,耳边是父母得意又故作谦虚的客套。
他机械地过着乏善可陈的每一天。
他没有未来,他的未来由父母一手操办。
他要是选理,就读父亲的母校,一所著名的理工大学,出来子承父业成为一名大学教师;他要是选文,就读母亲的母校,一所知名的政法大学,连毕业了进什么事务所,待几年,要不要走政途,都有详细的规划。
别人的未来都是一团迷雾,只有他清晰到绝望的地步。
他不是没听过别人的抱怨和羡慕,有时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感激父母,感激他们给他铺就一条光明坦途,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顺顺当当的走完一生。
可是不是。
从他接触到英雄联盟开始,原来生活里不止有学习和围棋,每一盘每一局,都充满了不可预料的刺激——那是不能掌握的怦然心动。未知的世界是那样迷人,它不能一眼望到头,你能听见精灵缥缈的歌声,也可能是人鱼塞壬的诱惑,那里或许鲜花遍地,也可能荆棘丛生。
他像是着魔一般往里走,像是初生的婴孩,所见之处都是新奇的美好。
可是父母听不见他听见的歌声,他们只觉得那是深渊。
他们眼里只有那条被众人踩秃的黄土和悬挂在头顶的烈日。
那是光明坦途。
“火车票已经订好了,”姬母脸上俱是疲惫,她走到姬辰跟前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收拾一下,明天早晨出发。”
“我不走。”姬辰只说了三个字便紧紧闭上嘴,少年单薄的身子弓成倔强地弧度。
姬母置若罔闻:“我们已经帮你办好休学手续,今年九月你就回去读高三,这两个月你必须把你落下的课程全部补起来,我的孩子不能留级。”
“……”姬辰闭着眼睛靠在床头,不去看面前这个给予他生命却又剥夺他人生的女人。
可是哪怕我反抗到底,又有什么用呢?他有些悲哀地想着。
天色昏暗,明明才是傍晚就已经完全暗下去,萧瑟的风堂而皇之地穿过未关的窗户在屋里肆虐。而在里面的人却全无反应,像是丧失了感觉。
房门被人敲了两下,有人尖着嗓子道:“客房服务。”
姬辰累极,也就没想去理会。
谁知门外的人不依不饶地喊:“小哥,需要特殊服务吗?”
这一次他没有变音,那一把清脆的少年嗓音让姬辰猛然意识到门外的人是谁。
他匆匆下床,三步并做两步地打开房门,映入眼中的就是王絮的脸。
王絮激动地抱住他,在他耳边压抑地小声说:
“我们已经跟负责人商量过了,他们同意把选拔赛从明天上午十点延迟到明天下午五点,你一定要在这之前说服你父母!”
姬辰原本死寂的眼睛突然爆发出夺目的光亮,像是将死之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板,又像是小女孩看向手中最后一根火柴,那瞬间迸发的希望让他本来认命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他听见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血液的快速流动让他目眩神迷。
死灰复燃的意志永远更加坚强,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的刺激令他疼痛难忍,那一刻,他全然发了疯。
作者有话要说:
先什么都不说,我来给你们表演一段切腹自尽
hasaki!
作者君躺在血泊里声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