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您这是去哪儿了?”白瑾瑜明知故问道。
白世锦瞥了她一眼,道:“我有些头疼,瑾瑜你且回去吧,有事明日再说。”
头疼?
明日再说!
这才刚中午,一整日可还长着呢!
白瑾瑜暗自觉得不满。回神过来,见白世锦已经带着仆从进了院,立马儿小跑着跟了进去——“祖父!”
白世锦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涨。
原本就满心的心事。此刻又听得白瑾瑜噪噪杂杂的跟一只夏蝉一般,使人心烦意乱。干脆就装作没听见,径直跨进了房内。
白福有眼色的将人拦在门外。
“孙小姐,老爷身子不舒服,您先回去吧。”
“……”白瑾瑜脸色一沉,往房内盯了片刻之后。便咬牙走开了。
白福看着白瑾瑜气冲冲离去的背影,摇头叹了一阵气。
这个孙小姐。何时才能懂点事啊……
……
天色将暗,落银从茶庄里同拾香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正处于放工的时辰,茶庄里茶师和茶徒们纷纷上前跟落银问好。
落银鲜少到茶庄里来,对于里面的工人来说,能见到东家的机会少之又少。
对这位年纪尚幼便凭借自己一己之力建立起自己商号,并做的这么成功的女东家,众人钦佩之余,更有一份仰慕在其中。
“师傅,再过几日便要放年假了,到时咱们一同去敬亭山吧!”拾香在茶庄里,平素努力端着一副冷静沉肃的架子,但在落银面前,不自觉的就又恢复了一贯的小姑娘模样。
“去敬亭山做什么?”落银笑道:“这几日湖里都结冰了,去凿冰不成?”
拾香摇摇头,一脸欣喜地说道:“听说敬亭山山脚下有一座茶花园,里头的茶花开的可漂亮了!”说罢,又拿起了手指头数着,道:“白的啊,红的啊,都有!”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落银转头看向她。
拾香兴奋的脱口而出:“是曾公子告诉我的啊!”
落银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不待落银说什么,拾香就很自觉的红了脸,刚想跟落银解释两句的时候,却听得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传来。
这时,便听一道震耳而带着哭意的声音传近——“表小姐!”
落银眉心一跳,朝着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
一个模样有些眼熟的仆人打扮的男人正朝着此处奔跑而来,一边跑,一边还拿袖子擦着眼泪。
这是……白家的下人!
怎么会找来了茶庄里?
“怎么了?”落银疾步朝着他走近,出声问道。
话一问出去,不待家丁回答,她脑海里登时就闪现了三个字来——出事了。
“表小姐……不好了!”家丁已然要泣不成声,声音嘶哑着,衣襟已经被眼泪浸湿透,双膝上还沾着泥土。
正文、379:是被你害死的
落银神色一慌,不待她再发问,就听那家丁呜咽着道:“表小姐您快随小的回去看看吧,国公爷只怕是不行了!”
这同上一次白世锦发病,白福前来通知她的感觉截然不同。
落银只觉得耳畔是排山倒海一般的轰鸣和震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态的跑出茶庄,怎么乘坐上马车,怎么来到白国公府,怎么来到秋霜院的。
“外祖父呢……”她一口气奔进外堂中,一把揪住了白福的衣袖问道。
白福抬起头来,苍老的脸上挂满了泪水,整个人都在不停的轻颤着。
“表小姐……老爷他,老爷他已经走了……”白福说出每个字,似乎都用尽了全力。
落银脑中炸开一道震耳欲聋的响雷。
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形几经摇晃才勉强稳住。
落银木偶一般僵直着身子朝内室走去。
内室里安静极了。
白景亭站在牀头,伟岸的身形此刻呈现出一种格外的颓废和绝望,从背后可见双肩不停的抖索着。
落银缓步走了过去。
白景亭听到动静转过头,见是落银,张了张嘴想些什么,却几次尝试都无法发出完整的音节来。
落银走近,在牀边的厚毯上跪坐下去,拉起老人垂在一侧的一只手。
布满老茧而干燥的手掌心里还隐隐残留着一些温度。
“外祖父——银儿来看您了。您快睁开眼睛……看看银儿吧……”落银声音接近央求,握住白世锦的手逐渐的收紧,似乎想保留住他身上最后一丝温暖。
牀上的白世锦却紧紧的合着眼睛。脸色和嘴唇逐渐褪去血色,变得青白冰凉。再也不可能听到他最疼爱的外孙女的声音。
想起平日里这张脸,在见到自己的时候永远都充斥着慈爱的笑意,落银的眼泪一刹那无声的夺眶而出。
往日白世锦的音容历历在目。
我白世锦的外孙女儿谁敢欺负,谁敢欺负看老子不带兵剿了他!
外公这辈子啊,早就没什么奢求咯,只要银儿好好的。我这糟老头子也没什么不知足的了……
哈哈哈,我就是要让所有的人都瞧瞧。我白世锦的外孙女儿谁也比不上!
你放心,不管怎么样,外公都不会委屈与你。
……
落银握着白世锦的那只手,在眼前缓缓摊开。眼泪一滴滴的打在那粗厚的手掌心里。
落银将脸埋在白世锦的大手掌里,汹涌的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不成想上次在这个房间里,听白世锦跟她说东宫太子妃一事,竟然成了阴阳相隔的最后一面……
连句道别都没有机会好好的说出口。
白世锦临走前,肯定有满心的嘱咐想要跟她说,想要交待她,可她来的太晚,太晚了……竟然让老人带着遗憾就这么离去。
“舅舅。外公他……临走前,可有说什么吗?”落银啜泣着问道。
白景亭战栗着摇头,勉强吐出两个字来。“并无……”
当时他发现白世锦的时候,老人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话也说不清楚了。
只是……从那断断续续的碎语中,勉强可以听出几个字来……银儿呢?
白世锦在弥留之际曾经反复的问这三个字——
可这一点,白景亭并不敢告诉落银。他怕落银知道以后,会更加自责难过。
“全是奴才的错!全都是奴才的错啊!”
屏风格外的外间。白福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重重的跪了下去。将头磕在地上。哽咽嘶吼着道:“如果不是我没有一直守在老爷身边,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求大爷求表小姐严惩奴才吧!”
就算是要将他活活打死,他也没有半句怨言!
等去了阴曹地府,他再好好跟老爷谢罪,再好好伺候老爷!
“老爷啊……!”白福瘫跪在地上,哭得天昏地暗。
大丫鬟丹璐同样的悲不自胜,是也从心底自责的不行,当时白世锦出事的时候,她正巧去了厨房催促晚饭……如若不然,好歹也能在白世锦出事的时候照应一二,总不至于连老爷子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得上……
落银抬手将眼泪擦干,再将白世锦的手小心的放回被褥下,掖好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