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见那身穿蓝衣的戏子,站在戏台上,目光凝在西厢处,隔着一层珠帘,却同朱夫人的目光稳稳地交汇在了一起。
这一次,落银确定自己没有看走眼。
人都道戏子无情,看来,也不尽然吧?
只道朱夫人风雨无阻日日来七月轩听戏,却不知是听戏还是看人。
“朱夫人既然心有所念,何不同朱府断了干系。”落银口气含笑,道:“到时朱大人的事情,便也牵连不到夫人您了。”
断了干系?
朱夫人听她口气果断,不由地一愣。
她倒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
从小生养在汾州,她纵然心怀深仇大恨,但行事始终考虑是否有碍世俗,就算是之与他,也只能远远地望着,这么多年来,话都不曾说过一句。
故,从来没有过这种大胆的想法。
可此刻经落银一提,竟然惊觉心里有种冲动不可自遏的蔓延开来,如同水草一般疯长着。
余光瞥见戏已唱完却依旧静立于戏台之上的欣长身影,一时间,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握着杯盏的指尖略有些轻颤。
“如果夫人亦有此意,我倒可以帮一帮夫人。”
“我……”朱夫人不禁呼吸一窒,似乎拿不定注意。
“夫人已经被困了十余年,不仅仇不能报,还要赔上自己的年华。如今既有双全之策,不知夫人还在犹豫什么?难道夫人真的甘心一辈子被困在朱府高墙之内,一辈子都看着自己的仇人逍遥快活,而自己却是郁郁不欢吗?”落银说话的时间,有意地往已经空荡荡的戏台上看了一眼。
朱夫人暗暗握紧了手指。
没错,她不甘心。
这么多年来,她都不曾甘心过,朱乔春毁了她的一切,她怎么会不恨,她恨不得将他拆骨剥皮!
“如果你真能做到——”她忽然抬眸看向落银,神色坚毅无比,道:“那我便将你想要的东西交给你!”
“一言为定。”
……
金乌西沉,天边一层层堆砌的云块被染上金红的色彩,绯丽无比。
烟花之地多在此时大开了门户,准备迎接来客了。
汾州城东,寻芳阁。
一道瘦长的身影踏着暮色行了进去。
依照着要求,老鸨喊来了十来位新来的姑娘,供给挑选。
现在的客人,都好新鲜的,真是没办法。
一身男装,将皮肤抹黑了许多的落银做一副风流浪子的模样,倚在香楼之中的软榻上,打量着眼前这些新入楼的姑娘。
她们多是一副胆怯的模样,低垂着头,更有甚者,瑟瑟发抖。
却独独有一位,昂首挺胸,丝毫不惧,眼中似有着莫大的野心,很不安全的模样。
但见她姿色虽然不算上乘,但却有着一副极好的腰身,惹人怜惜。
落银眼中俱是满意——很符合。
见落银选定,老鸨便带着余下的姑娘们离去了。
“这位公子,奴家是头一次接客,很多地方都不懂,您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大可告诉奴家,我全部按照公子的意思来做。”女子迎上前来,娇笑着说道。
落银不由地一挑眉——倒是真的挺聪明,很懂得讨人欢心。
“我无需你来伺候,只是想交待你去办一件事情,若是事成,这些银子都是你的。”落银刻意压低着声音,取出了银袋放在她面前。
女子眼中满是讶异,更多的却是贪心。
这么多银子……够她少接多少客的?
可她却仍旧谨慎非常,看向落银,为难地说道:“小女子虽然身处青.楼,又没读过书,但却还是懂的一些浅薄的道理的——违法乱纪的事情,还是不敢做的。”
挺有脑子的。落银笑着打量了她一眼,摇头道:“我也是正经的商人,自是不会让你去做乱法之事,只是……想让你去伺候一位大人。”
“大人?”女子讶异地张了嘴巴,但眼睛里却是不掩饰的欣喜,迫不及待地问道:“哪位大人?”
若果真是个当官儿的,那她岂不是赚大发了吗?天天听楼中的一些姐妹谈论,谁谁傍上了哪位官爷,好日子可是过不完了。
“汾州知府,朱乔春朱大人。”
“朱大人?!”女子眼睛更亮了。
听她们谈论的最多的不过是县令和官差一类,知府大人,那可以高了好几个层次啊。
“没错。”落银定声交待道:“你要做的事情就是讨得朱大人欢心,然后……引导他休掉朱夫人。”
女子瞪大了眼睛,“休,休掉朱夫人?”
眼前这年轻的小公子,到底是跟朱夫人有什么过节啊,这样变着法儿的想让人家变成下堂妇?女子不由地在心中暗想。
“朱大人与朱夫人多年不合,这乃是众所周知之事,只要你稍稍用些小计策,定能办到。”
朱乔春这些年没动休妻的念头,自然不会是因为他对朱夫人有义,不过是放着这么个人在后院也不碍事,权当她是不存在的。
但只要有人在旁怂恿一二,他定不会有什么不舍得。
见面前的女子脸上仍有犹豫的颜色,落银抬手将钱袋里的银子哗地一声倒了出来,道:“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一半。”
正文、133:真心被拒
亮闪闪的银子现入视线中,女子不由地面色一喜,将那些顾虑全都抛之脑后了。
反正也没什么危险,就算朱夫人发现是她怂恿的,又能奈她怎样啊,她是青.楼女子,可不怕什么名声不好听。
又想着,此次若能嫁入朱府当是最好,嫁不进去也要好好地捞一把才行。
“公子放心,我定将事情办妥!”她跟落银保证道。
……
落银换好衣服,回到客栈的时候,天色早就已经黑透了。
只怕叶六郎要担心了,落银呼出一口气,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果不其然,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见叶六郎站在里面,见她安好无虞的回来,先是松了一口气,后面便是免不得一番责备。
原来叶六郎见她迟迟未归,前后去了茶行里好几次,却都没有见到她的人影儿,生怕出了什么意外,几条大街也都找过了,担心的要死。
落银心虚地干笑了两声,哪里敢告诉叶六郎自己实则是去了烟花之地,他在大街上能找得到才奇了怪。
“我去了城里其它的茶铺里看了看,是受的徐大哥的交待,去了解了解别的茶庄今年的茶价有没有浮动。”落银将徐折清拉了出来做挡箭牌。
叶六郎闻言脸色确是缓和了一些,“下次再出去,若是晚回来,也得提前跟爹说一声,记住了吗?”
落银忙地笑眯眯应下,道:“爹,我记住了。”
然后才将油纸包着的东西递到叶六郎面前。道:“这是李记的荷叶鸡腿儿,爹您以前最爱吃的,方才路过见他们还未关门,就顺手给您买了一只。”
叶六郎一愣。须臾,心底便是一暖。
“你这孩子……那么晚回来还带东西,外头还下着雨……下回可不许了,早些回来爹才放心。”话是这样说,眼底却很欣慰,难得孩子时刻都记得他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