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正经官职。遂不以为意。
他乃问道:“甄大人,你看呢?”
甄茴思忖良久,拱手道:“大人,下官以为……潘喜贵和倪紫光,尤其是潘喜贵,非杀不可。”
戴宪不觉笑了起来:“为何非杀不可。”
甄茴道:“杀倪紫光不过是杀鸡骇猴,杀潘喜贵却是先发制人。”
下人已斟了另一盏茶送上来。戴宪慢条斯理吃了两口茶,道:“甄大人可是高看他了。”
“不曾。”甄茴眼中隐隐浮出一丝笑意,“唯有低看了他,不会高看了他。”戴宪望着她笑。甄茴款款的道,“非但要杀,还得当街斩首。”
戴宪极胖,悠悠晃了晃身子,犹如顽器铺子里头摆着的泥塑不倒翁。乃又吃了会子茶,舒开眉头:“好茶。就依甄大人所言。”
二人互视而笑。甄茴道:“如此好茶,大人下回可赏下官点子尝尝。”
戴宪笑道:“原来甄大人也爱茶。”遂回身命下人,“给甄大人府上送两盒子茶叶去。”
甄茴站起来作了个揖,抬目道:“多谢大人的茶。下官必好生品着。回头下官还来找大人取。”戴宪笑呵呵答应着。
一时甄茴下衙走了,戴宪独自吃了几口茶,想起方才甄茴所言,忽觉她话里仿佛另有别意。偏想了半日实在品不出还能有什么意思,遂撂下了。
潘喜贵与倪紫光二人皆没人去审。旁人并不敢审,戴宪以为犯不着审。遂都在牢房干撂着。数日后,福建巡抚衙门门口贴出告示:潘喜贵、倪紫光二人皆为匪盗,依律当斩。巡抚戴宪明察秋毫,定于三日后将此二人斩首示众。
告示一出,本以为福州工人非大闹不可。谁知街面唯有寻常百姓议论纷纷,那些罢工的工人半点事儿也不闹。只是依然不曾复工。戴宪有些奇怪,问甄茴道:“那些泥腿子怎么不闹事了?”
甄茴想了想,摇头道:“不知。论理说群蛇无首,要么吓得赶忙回去上工、要么就得大肆闹腾。如此安静,反倒不同寻常。莫非除了这两位,他们还有别的首领?”
戴宪道:“下头早已查明,委实这两个是大头目,其余都是零散的小头目、彼此不服。”
甄茴迟疑道:“大人……三日后是不是急了点?要不先等等,看那些工人可有招数再作打算?”
戴宪摆手:“不用。夜长梦多,让他们早死早投胎也算积了阴德。再说,官府斩首犯人之榜文哪有随意更改的。”
甄茴点头:“还是大人果决。”遂不再相劝。
正文 第814章
是年十一月十七日凌晨丑时三刻, 虫雀无息、万籁俱寂,唯有天上挂了一轮如珪秋月。福州城西一座仓库前,守夜兵卒正围坐着吃酒。忽听头顶一声唿哨, 兵卒站起来喊道:“谁!出来!我看见你了!”喊了半日没有响动。
一个便问:“兄弟,你才听见唿哨声了么?”
另一个答:“听见了。我还当我耳鸣了呢。”
小头目思忖片刻道:“只怕有贼寇,大伙儿都精神些, 上里头巡查一回。”
众兵卒遂纷纷摘下背后的火.枪列成阵势,看门的老卒打开库房门锁。便听清脆一声“多谢了”,众人四面张望, 又是连跟人毛也没找着。小头目喊道:“快!把库房琐上!”
那声音又道:“别费事了。不过是不知道钥匙在谁身上罢了。”大伙儿这回听清了,声音是从库房上方传来的, 都张望过去。只见一条人影从屋檐下头卷起来,轻轻一跃, 落在众兵卒跟前。
来者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穿着黑色夜行衣, 俏生生一张小脸映在亮堂堂的月光下头, 双手各举了一把火.枪。这小姑娘朗声道:“各位官兵大哥,小妹想借库房里的东西一用, 还望行个方便。”话音刚落,四面簌簌的落下无数人影, 皆是身穿夜行衣、手握火.枪的男子。
小头目问道:“敢问姑娘,你们是什么人,借这库房里的东西作甚。”他打量了几眼小姑娘和其余黑衣人手中的火.枪,“里头的比你们的差远了。”
小姑娘微微一笑:“这些兄弟都是我借来帮忙的, 人家不会管我的事。我待会儿还有更要紧之事得做,用得上库房里之物。官兵大哥,你们也都有家有小,犯不着巴巴儿把性命丢了,对吧。放下武器,我们不会伤各位半分。”
小头目思忖片刻道:“姑娘总得留个名姓吧。”
小姑娘不答话,挥挥手,几个黑衣人上前将众兵卒围住。小头目知道自家的火.枪和武艺比人家不过,率先投降。其余兵卒跟着投降。黑衣人缴了他们手中火.枪将兵卒们关进一间屋子。临锁门前,那小姑娘道:“你们的火.枪都堆在隔壁。明儿白天换班的会来放你们。”她想了想,向小头目道,“我姓潘。”
门锁上之后,那潘姑娘朝黑衣人首领敬了个军礼,首领回了一个后便领人无声撤退。潘姑娘立在库房前深吸了几口气,点燃一支蜡烛拿着走入库房。这库房乃是个枪械库,里头存放的全是火器。转悠一圈后她又走出来,从怀内取出个烟花来搁在地上。蹲着抬目望望天幕,移蜡烛点着引线。只听“啾——嘭!哗啦啦啦”数声,烟花砸开,散在夜空之中。
不多时,外头涌进来一群男人,个个都在壮年,衣着打扮都是寻常工人。几个领头的惊喜低喊:“潘姑娘!你成啦?”
“成了。”潘姑娘道,“里头有六百多支火.枪。火雷等不要取,我们不会用。火炮……虽然也不会用,可以推出去吓唬人。不要乱,都跟我来,听我指挥。”
一个汉子大声道:“潘姑娘是潘先生的女儿,又一个人打赢了那么多官兵,我郑老三敬服!从今往后,只听潘姑娘的!”
众人应和:“听潘姑娘的!”
潘姑娘微笑道:“术业有专攻。我这些年在南边军队呆着,指挥方面比旁人略强一点子罢了。”遂举起手中烛火,看了看众工人,正色道,“我前儿就说过。我武艺高强,一个人也能救出我爹和倪先生。若我独自救他们,便是砸牢反狱劫法场,绿林勾当。日后远走高飞,或是入海为盗等朝廷招安皆可。若大伙儿同我一道去,就成了造反。且不是匪盗造反,而是工人阶级造反。从今后与戴权等人势不两立,没有招安、只有对抗。不替工人阶级争取到合理利益绝不罢休。这次争取完了,还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