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尾的。从头说与我听,我瞧瞧哪儿不妥。”那人叹了一声,缓缓开口。
原来,他知道绿林人本性桀骜,昨日巴巴儿给贾桂看了一张夹层花轿图纸,只为了哄她乖乖上轿、哄柳小七等人跟过世子府来。今儿过去的花轿却是没有夹层的。等贾桂到了世子府,诸事也就由不得她了。
先世子妃无过贬为侧妃,心中悲愤难当、恨意悄然露了出来。那女人并不是个聪明的,他们使人撺掇两日便撺掇动了,遂送她一包毒.药。这种毒.药吃下去得有两个来时辰方能发作。他们已预备好了证人,单等世子一死,屎盆子直扣在贾桂头上。世子妃并不知此安排,到时候少不得捞她一个大大的人情、并趁势拿捏住此女。
贾桂自然活不了,柳小七等也留不住性命。神盾局的人个个有功夫在身,世子府必有一番打斗。秦国显贵皆在此庆贺世子大婚,打起来会死些什么人就不好说了,横竖绿林贼子们不会放过秦王与王妃。大乱之后扶王太孙登位,秦国便落在他们手掌之中了。
做梦也没想到新世子妃半道上让人劫走,且大白天的就在长安城内驱兵马明抢。秦王并不在意一个儿媳妇,然敌军入秦都如过无人之境这事儿却吓得他半死。这会子长安城内兵甲肃穆,他们原先预备好的计划非但不能用、还得使劲儿藏起行迹。不然,稍不留神便得让秦王搂草打兔子。
事出紧急,他们赶着命安插在先世子妃身边的人告诉她,那新世子妃让人抢走了、世子妃还是她、不必毒死世子了。那人亲眼看先世子妃颤着手将毒.药倒入了茅厕。不曾想世子依然死了,且依然是中毒而亡。毒.药竟是先世子妃弄不着的宫中秘药。两件事意料之外,将计策捣乱如泥,全然不知哪里出了岔子。
丁滁听罢细思良久,道:“抢人的我猜是吴王养的官匪。世子是让什么人毒死的还得重新查。”
那年轻人道:“你是问案的,你看呢?”
丁滁摇头:“怎么看都该是先世子妃所为。只是新人并未进府,王长孙又得王爷王妃喜爱,世子妃之位早晚回到她头上。她委实犯不上要世子性命。再说,宫中秘药她又从何处弄来?华山八景宫的那群人会不会还有什么高手逃脱在外、也送了先世子妃毒.药?”
年轻人立时道:“不会。那女人嘴并不牢靠,万一漏了什么风声、连累那个叫知微的道士呢?”
丁滁道:“宫中秘药,旁人岂能弄得来?”
年轻人依然说:“于那些人而言秦国世子死活并不要紧,太上皇之子才是要紧的。再说,他们毒死世子做什么?纵得了下毒的机会也不会把人毒死,当留着世子性命好拿解药跟王爷换太上皇的儿子。”
丁滁一想也对,点了点头,道:“如今怎么办。”
“好在丢了一把刀还有另一把。”年轻人道,“不是已经有人去京城了?且等太上皇的消息。知微等人巴巴儿把自己填进来总有后手,到那时依然少不得一场乱子。”
丁滁这会子方从炕上坐起来,看了看他:“刘将军,你老实告诉我。你是早有此心还是临时起意。”
年轻人一愣:“什么?”
丁滁淡然笑道:“晚生来秦国不久,刘将军便特特寻了个借口来认得晚生,也是刘将军安排人引荐晚生认得的王爷,晚生感念在心。晚生素来以为刘将军乃是王爷心腹股肱,直至前些日子……”
年轻人笑了:“等你问这几句话很久了,你倒是能忍。”他顿了顿,微微抬头望着窗户,“从前我也是个老实的。须知,老实人未必老实一辈子。自打听说鲁国刘侗依仗外戚身份和奇才朱桐掌控鲁国,我便想着在秦国寻个文臣来联手。早先也试探过不少人,或是无才或是愚忠,皆非可用者。直至遇到丁先生。”丁滁哼了一声。他接着说,“丁先生能那么快得王爷信任,末将也没少出力气。本来我以为少说得等王爷薨逝,预备待他老人家行将就木之时再与丁先生交心。不想天下掉下来个神盾局王大小姐……天赐良机岂能错过?”乃朝炕上的丁滁拱了拱手,“多谢丁大人答应同我联手。”
丁滁冷冷的道:“我若不答应,这会子还有命在么?”
“没有。”年轻人正色道,“那会子就没了。”
丁滁默然,年轻人也不言语,二人便一个炕上一个炕沿坐着。不知耗了多久,丁滁道:“你只记得帮我找人。”
年轻人点头道:“待我们得了秦国,但凡丁夫人在秦国境内,必能寻出来。”丁滁哀然一叹。年轻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上,悠悠的说,“我记得丁先生曾说过,你本无牵无挂之人。”
丁滁点头:“除了马氏再没旁人了。”
年轻人道:“丁先生来秦国必有旁的缘故。既不是为了飞黄腾达,也不单单为找尊夫人。横竖这个并不要紧。”他仰脸对着窗外之月一笑,“你纵是个细作何妨?”
丁滁奇道:“细作?刘将军顽笑了。”
年轻人道:“无牵无挂之人最合适当细作了。丁先生,不论你原主是谁,弃了他何妨。吴国燕国蜀国,谁能给得了丁先生比秦国更好的前程?只管假戏真做,与末将携手得了秦国,岂不更好?”言罢不待丁滁答话,翻窗户出去了。丁滁呼吸骤然拉长。
另一头,世子暴毙,世子府上乱成一团麻。后秦王妃亲自过来当众说明先世子妃清白,如今新人未曾入府、府中事物依然由她主持。后院遂安稳了些。横竖世子已死,不会再有新世子妃了,原先这位回复世子妃之位。世子妃滚泪跪地再三叩拜。
世子府今日本来要办婚事,却忽然变成了丧事,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从灯笼花烛到每个人的衣裳皆得换。忙了大半日,世子妃亦过了三更方回到院中。乃默然对镜愣了半日的神,有个心腹嬷嬷走了进来请她吃两口热茶。世子妃捏着茶盅子半日不动弹一下,那嬷嬷也不敢说话。良久,世子妃道:“青荷……杀了吧。”
嬷嬷应了一声,迟疑片刻劝道:“娘娘,她如今在外头的官人手里,杀她不容易,强行出手只怕反倒留下蛛丝马迹。再说……她会说的想必都已说了。横竖他们说那毒.药是宫中秘药,娘娘又弄不到手。”
世子妃不语。茶水渐凉,世子妃递给嬷嬷:“换一盅。”嬷嬷赶忙接了,替她另换了盅热的。世子妃这回方饮了口,幽幽的说,“那个王姑娘的话,我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