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领着各处搜罗来的残兵两万,死守了山海关四个月,最后大破敌兵七万,号称山海关大捷。老爷子那一战真的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他低叹一声,“此事我打小就知道,因为我老子时常说起。但有些事,他以为人人都知道、我这么聪明肯定知道,就没跟我说清楚。我竟是后来才弄清楚的。弄清楚的那一刻,你们都不知道我多光荣!哭了半日!身为贾代善的孙子,光荣得我想飞!”说着,他渗出泪来,握了拳头道,“那是历史的一次反扑!让祖父挡回去了!”
黛玉瞧他那模样有几分惊惧又有几分骄傲,特等了会子让他平复心绪,方问道:“这话何意?”
贾琮仰头看了看天空:“那七万精兵,是清军最后的精锐。祖父把他们灭了之后,清军就蔫了。清军蔫了,清朝便再也不会来了。”
林黛玉倒吸一口凉气。
贾琮含泪道:“若没有祖父,咱们又会得一个元朝,咱们都是外族的奴才。”
林黛玉想了想道:“山海关大捷我是知道的。外祖父打的不是满人么?国号是金。”
贾琮苦笑道:“原来姐姐是知道的。他们若打赢了,国号会改成清。”
林黛玉知道他来历不俗,忍不住念了一声佛,道:“这回去金陵,必好生祭奠外祖父!”过了会子又说,“那玉山子是他老人家弄来的?”
“那是先帝赐下的。”想起这座玉山子早年让贾母私吞了,后来为了替王夫人还薛家的债、折价卖掉,幸亏那会子龚鲲帮自己买了回来。如今人死如灯灭,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就为了表彰那此山海关大捷。”黛玉吸了口气。
偏这会子贾赦等人出来了,起灵的吉时将近,他二人便断了谈话。贾琮赶忙先过去搀着他老子。
贾赦让他给自己整整衣裳,口里道:“燕王方才忽然问起我们家那座玉山子来,问可还保养得好么。”
贾琮一激灵:“爹爹说什么了?”
“我一副吓懵了的模样,跪下说,已丢失了。”贾赦淡然道,“不是让老祖宗卖了么?”
贾琮好悬笑出声来:“爹!眼下这地方儿子就不使劲儿崇拜您老了,待会儿使劲儿崇拜崇拜您。您老保不齐又救了全家一回,虽然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贾赦耳朵都尖了,听到后来抬手敲了他一下:“不知道你嚼什么舌头根子!”
“虽不知究竟怎么回事,很危险是真的。”贾琮道,“跟昨晚这儿闹贼有直接关联。后来他没问怎么丢的?你说了没?二叔什么表情?”
“当然说了啊!”贾赦理所当然道,“我说那玉山子让老祖宗卖了。燕王大惊,为何以会卖了,那是御赐之物。我瞥了一眼老二说一言难尽。老二尚且不知出了何事,但吓白了脸。燕王看老二的眼神,当场就想拔剑把他剁了。”贾琮扑哧笑出声来。
这会子冯紫英已过来了,向他二人抱了抱拳道:“琮儿,我问你几句话。”
贾琮看看贾赦,贾赦说:“快些,不可误了正经事。”贾琮点点头。
冯紫英遂将他拽到一旁低声问:“你们家那座御赐的大玉山子怎么会没了?”
贾琮翻了个白眼:“这事儿委实不知怎么说好。来日大伙儿娶老婆娶儿媳妇都千万别只盯着家世门第,品行更是要紧,贪婪的、拎不清轻重的老娘们儿要不得,娶错了媳妇便败了全家。”
冯紫英急的跺脚:“怎么回事!那东西可不是一般的要紧!”
贾琮撇着嘴道:“当年我家二婶子贪墨公帐,也不知道把钱花道哪里去了。那么多钱她究竟花哪儿了?她也没地方花钱啊!就算花也花不了那么多……”
冯紫英打断他道:“此事我知道。那时候你们家二太太盼着大姑娘得太上皇宠信当娘娘,钱都送进宫里行贿了!这与玉山子什么相干?”
“我去!”贾琮脱口而出,“那太上皇也太无耻了!合着他都已拿了二婶子的钱,还来要我们家欠的国库银子?哪有这样的!——你都不知道他多无耻!拿琏二哥哥的前程来跟我们家换银子,还让林姑父那个脸皮最薄的人来告诉我们,搞了半天最后我们家是唯一还钱的人家,其余各家都没还!现在他老人家去了西天,那些债全都空了!别人家全都不用还钱!”
“行了行了!”冯紫英隐约有不好之感,“说要紧的。”
这会子已有人在喊“琮三爷”了。眼看起灵的吉时将到,贾琮一口气儿把事说完,吧嗒吧嗒跟倒豆子似的。“我爹屁颠屁颠去库房搬银子好给儿子买官,才查出来库房早已让二婶子和她的奴才搬空了。然后就逼着她还钱。她没钱,就找薛家借。但人家薛家也不是开善堂的啊!借了钱得还不是?又不是一二百两。她又拖了两三年不还。她就没钱可还!薛大哥哥何尝是省油的灯?来我们家大闹了一次,把宝玉哥哥那块下界时含着的破石头给抢走了当抵押。老祖宗根本不知道那石头只是拿来做记录的,以为那是宝玉哥哥的命根子。命根子个头啊!那一块本来就是多出来的,不然还轮得到给他?吓得使劲儿卖她的私库、凑银子还债给宝玉哥哥赎石头。”他顿了一顿。“其中就有玉山子。”
冯紫英登时说:“那玉山子是先帝御赐给荣国府的,怎么会进了老太君的私库?”
“对啊,是先帝御赐给荣国府的啊!”贾琮哂笑道,“既然是御赐给荣国府的,自然是贾赦继承啊!然后应当给贾琏,然后应当给贾萌。所以不就给不了贾宝玉么?所以她就先挪进了自己私库,等她死了,就连私库里其他东西一并给贾宝玉呗。”
冯紫英张口结舌呆若木鸡。
又有人在喊贾琮,他忙说:“我先走了!你慢慢发呆吧!”拔腿就跑。
诵经声、吹打声四起,孝子贤孙一片痛哭好不热闹。这头冯紫英木愣愣的看着贾母的棺椁由六十四名青衣请灵,威风八面的缓缓抬出正殿,欲哭无泪。
乃回身去方丈屋里,向着司徒磐苦笑道:“一啄一饮莫非前定。琮儿说的是,媳妇不能乱娶,娶错了媳妇便败了全家。”遂将贾琮方才所言说了复述一遍。
司徒磐也目瞪口呆:“竟有如此愚妇!贾代善怎么会娶了她!”
冯紫英低头道:“她是史老将军的妹子、史大将军的姑妈。”
司徒磐跌足道:“她哥哥侄儿的本事与她何干!”乃又问,“那玉山子卖给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