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道:“不会。她这个兄弟本来便会送子,她那哥哥的一双儿女皆是这一位送来的。况老三媳妇也说过数回,孩子一怀上,是男是女便定下来,天罗神仙也改不了的。不愧是京中来的,懂得极多。姝儿能得她教养一二也是好的。”
高姝又应了一句。
另一头贾琮回到客院去取东西走人,看见朱桐来了,只当他是来告别的,拱手道:“只怕朱先生须得在平安州多呆些日子。你若立时就走,刘登喜公公想必能猜到你有些不妥,再顺藤摸瓜把白令恩查出来也未可知。白令恩那头本来挺安生的,他若是掺和一脚,怕是要乱。”
朱桐道:“留在此处只怕不便。我与高大人商议了,我随你进京。”
贾琮一愣:“哈?”
朱桐道:“外人看来,我在替高家做事;依着刘登喜前头得的信儿,我是高大人近来两三个月才得的幕僚,当日在长安还与琮三爷有旧。不论是我转投了琮三爷还是高大人因故命我与琮三爷一道往京中去,皆说得过去。”
贾琮想了想:“也好。到时候咱们一起南下,你去香港我去台湾……噗!港台自由行!”他哈哈的笑了起来,笑了会子忽有几分怅然。
朱桐已经将行李拿来了,他二人便一同上路。一路慢慢悠悠的走走歇歇,不过七八日路程走了十二天方到的京城。
贾环亲来内仪门外相迎,一看朱桐便笑道:“你这是拐了个谋士回来么?”
贾琮道:“别人的人,我倒是试着拐了一路,偏他明面上性子活泼,实在有一颗老儒生的心,讲究从一而终,我没拐到手,真是遗憾。”
朱桐哪里见过这般说话的,笑着连连拱手。只是想想贾琮一路说的话,皆是海外诸国的事,没觉察出哪里在拐自己呢。
贾环又看了朱桐两眼道:“怎么有些害羞?我还以为当谋士的都跟龚翼之一般没皮没脸。”
贾琮道:“这绝对是误解!龚翼之的脸皮是天生的,寻常谋士皆是常规的脸皮尺寸,不厚不薄。”
朱桐在旁作揖道:“见过环三爷。到了南边,横竖咱们两家也要往来。”
贾琮向贾环道:“白令恩的人。贾小环,还记得长安城内的朱桐么?”
贾环“啊”了一声:“若没记错的话,朱先生当年是那几个书生的头领吧?好吧,你这个人我们撬不动。”
朱桐无语,只得又拱了拱手。三人遂一同进去,贾环命人收拾客房安置朱桐。
小哥俩一并到了贾环屋里,贾琮瞥着他道:“京里出什么事了么?从前我回来从没见你这么着急,居然迎到外头去了。”
贾环仰天长叹:“兄弟啊!你留在京中、我去南边吧。实在防不胜防。”
贾琮忙问何事。
贾环苦着脸道:“大太太好心提醒过咱们,老祖宗在念叨着想替兰哥儿求澄丫头,咱们俩皆以为她发青天白日梦,没往心里去。”
贾琮吓了一跳:“她不会跟什么人胡说八道了吧!二叔没拦着她么?”
贾环双眼一闭,面上是英勇就义的模样:“我爹就别提了……我们爷俩已经闹翻了。”
“哈?”贾琮兴致盎然,“你爹又二起来了?他不是已经明白你才是那个有用的儿子了?”
贾环哼道:“再有用又如何?又不听话。”
原来贾母一心以为元春早晚能当上皇后,自家身份必然极高,配谁都配得上。贾政起初知道贾兰与苏澄并不合适,耐不得贾母时常念叨,渐渐的也起了心思。王夫人也不甘寂寞怂恿了几回,贾政脑子一热,竟打发人去请媒人!幸而此事被李纨知道了,急忙忙使人赶到林家。贾环那会子正在陪林海下棋,已经输了六局,眼看第七局平局在望,闻讯吓得棋子一丢拔腿就跑。
待贾环赶回来的时候,媒人正在堂上与贾母贾政二人说的风生水起。他也顾不得颜面,上来客客气气送了媒人五百个铜钱权做跑腿钱,祖母父亲在耳边喝令他只充耳不闻,将媒人领到外头,赔不是道:“再送您老十两银子算做封口费,此事万勿泄漏。”
那媒人有些不明所以。旁边的一个老婆子道:“我们家如今是三爷说了算。”还使了个眼色。
媒人立时点头哈腰,再不多问一个字,揣着银子飞也似的跑了。
贾环喘了口气,在心中打叠起数种法子盘算如何说服荣禧堂上那俩老东西。偏生有个贾政的贴身小厮在旁听见了,踮着脚儿溜到里头将“三爷说了算”回给了贾政并贾母。待贾环想好了词儿进去,只见那两位皆气黑了脸。贾政先喝一声“作孽的畜生!”乃不容分说一叠声儿喊“拿贾环!拿大棍!拿索子捆上!”
贾环皱了眉头,立在堂上四下瞧了一眼,淡淡的说:“谁敢。”
贾政等了片刻,见堂上众人果然一个个垂头屏息,只没人动弹,愈发大怒,亲自下来抬手就欲给他一个耳刮子。
贾环已不是当年那只撩了毛的小冻猫子了,让贾琮洗了许多年的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早都碾碎吃了。轻轻一抬手叼住贾政的手腕子:“老爷何故动怒?”
贾政大喝:“反了反了!”
贾环道:“是人都得讲道理,老爷总须得说出个道理来。”
贾政冷笑:“道理?我是你老子,这便是道理。”
贾环摇摇头:“还望老爷莫再胡闹了。”言罢转身就走,干净利落。
贾政睁着眼看着他走了,大发雷霆。奈何喊了半日,没人肯依着他的话去将贾环拿下。待贾环连影子都没了,下头才有个人小心翼翼的回道:“二老爷,我们打不过环三爷,他功夫高的紧。”贾政直愣愣干瞪了半日的眼。
贾环回头命人一查便知道是哪个小子捣的乱,当即将他一家子连夜打发到庄子上去。那小子顿时明白惹了祸。
论起来此子也不是没道理。他只以为贾政是他主子,眼里只有一个老爷,凡事只为老爷着想。听说全家被管事的领人拿了就要送去庄子上,忙去求贾政救他一家子。贾政当即打发人去命李纨将他全家放了。李纨却道,“这等事我做不得主。”贾政又命那小子去打听他家人在何处,那小子哭道:“已捆在马房了。”
贾政遂亲领着他去马房要人。马房的人皆是当年葛六在时选下的,眼里哪里有贾政?只点头哈腰扯些不着边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