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拼功名?他自己尚且不争、又何以替三姐姐争身份?”
说的探春悚然。是了,宝玉待姐妹们是极好的。只是,他的性子探春也清楚,如何肯去朝堂拼功名呢?能保住这家里的富贵就不错了。
贾琮又道:“我与环哥哥不甚熟悉、并不敢确定他来日必然有出息。只不过,如今他是唯一有可能改变三姐姐命运的人。除了他,旁人悉数能力有限,不论是宝玉哥哥或二太太。将心比心、以心换心、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二人终归是亲骨肉,旁人再也比不了,他也只大我一岁而已。”
言尽于此,他不再多说,没事人似的转身缠着迎春要帕子要荷包。迎春早让他说了两行泪下来,自然是要什么给什么。他姐弟二人闹了半日,扭头瞧探春仍在发愣,不禁叹道:“姐姐们可惜生错了日子。”
迎春忙问:“什么生错了日子?”
贾琮苦笑道:“没什么。只是我觉得……可惜。若有一日我能在朝廷说了算,就请三姐姐去做户部尚书。”
说的探春破涕而笑:“怎么不是丞相呢?”
贾琮道:“不怕三姐姐恼我,你还算不得丞相之才。”
探春忙问:“那依着你看,谁算得丞相之才?”
贾琮道:“自然是我林先生了。横竖已然拜了师,再拜个相何妨?”
“原来是她。”探春点头道,“林姐姐倒是拜得相的。”因又笑问,“二姐姐呢?”
贾琮笑道:“姐姐这性子,还是与我做幕僚的好。”
迎春笑道:“做幕僚也没什么不好,安生些,不若户部尚书有那许多账目要算,眼睛都花了。”
贾琮两手一摊:“我说什么来着?”
探春才要说话,偏这会子外头听外头红.袖大声说:“林姑娘好!”又打起帘子来。
只见黛玉穿着绯红色的新衣裳含笑走了进来。原来送信的小子刚从苏州返回,除了家信,还替林如海给她捎来一小匣子顽器并两匹时新的衣料子。
迎春探春都笑:“这颜色乍一看委实像是官袍了。林相爷来了!恭迎林相。”
黛玉不解,问她们笑什么呢。
探春上前作了个揖,笑道:“琮儿说,来日他能主持朝堂,只给我一个户部尚书,却是要拜林姐姐你为相呢。”
林黛玉这会子心情好的很,乍听了这话,一时壮志凌云,脱口而诺:“你若当真拜我为相,我必保你万里河山!”
探春忙连连摆手:“莫要胡说,低声。”
贾琮烦道:“三姐姐真扫兴,不过是些顽笑话,谁会当真呢?”乃迎着林黛玉伸出一只肉乎乎的小巴掌来,“林先生,咱们击掌为约:君子一言既出——”
林黛玉见他一本正经的,玩心顿起,也伸出手掌来一击:“驷马难追!”
“啪!”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贾琮自迎春屋里出来,溜去见贾赦,因说起前些日子讹冯紫英的那一架棋盘,方才已经送去给他姐姐了,便趁势说:“老爷,二姐姐那屋子也太小了,看着都憋屈!东西都放不下呢。咱们家至于这么艰难么?连间大点的屋子都没法子给空出来。人家冯大哥家里都是专门给小姐们一座院子的,韩大哥家里的更是每人有一座。就咱们家穷哈哈的,三位姐姐挤在三间绿豆大的小抱厦里。”
贾赦一想也是,次日便去与贾母商议。
贾母起初不以为意,后听到冯家也有小姐们住的院子、韩家每人一座,便觉得脸面上有些挂不住。因思忖了半日,道:“东北上那所院子倒是幽静,既这么着,择日让三个丫头搬过去吧。”
贾琮听说暗自发笑:他原本就算计那院子呢,那是后来建大观园的时候薛家住的地儿。梨香院因与外头往来方便,这会子是没法子给姐姐们弄到手的。
他自然不肯放过卖乖的机会,得了信儿立时先跑去姐姐们那里请功,口里一再强调是自己求的老爷,实则句句不离这回搬家乃是贾赦的话。如今这老头是他的粗大腿,贾赦好就是贾琮好。三春听闻可以搬到大屋子去,喜出望外,他又得了好几个荷包。黛玉早从贾母的碧纱橱里搬出来了,得了信儿想要一起去。宝玉万般不肯,扭着贾母死活不让。二人又生了一出气。
贾琮知道了立时跑去出馊主意:“林姐姐写信给姑父嘛!让他跟老祖宗说。你在姐姐们院子多好啊,我念书就方便许多。”
黛玉踌躇道:“如此不好,倒像是我跟爹爹告老祖宗状似的。”
贾琮道:“林姐姐就是老实。谁让你直接抱怨呢?你只做寻常事说给林姑父听,姐妹们都搬去了院子,你如今去寻她们顽笑须得走一大段路,唯有宝玉哥哥还是你街坊,虽也日日一处顽笑,只不如当初热闹了。林姑父见了保准怜你寂寞,跟老祖宗商议呢。”
黛玉仍是踌躇:“只是如此一来宝玉岂不是寂寞了?”
贾琮翻了个大白眼子:“姐姐如今也来了这些日子了,见他寂寞过么?那么多丫鬟姐姐呢。他还能出去外头玩儿。倒是林姐姐你,姐姐们都在那头,你一个孤零零的住在老太太院子里什么趣儿。宝玉哥哥那性子,你还怕他不天天往那边院子跑去?每日没有十回、怕也有八回了。”
黛玉一想也对,依言写信给林如海。后林海果然来信了,洋洋洒洒一大篇,各色引经据典,请贾母允了黛玉搬去与姐妹们一道做伴。贾母原本想着将两个玉儿养在一处、日久生情水到渠成正可做亲,如此一来何等麻烦。偏她还寻不到由头不答应,只得恋恋不舍的让黛玉搬过去了。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几日后,贾环果然偷偷溜到贾琮屋里来了。
贾琮笑道:“等环哥哥三四天了呢。”因介绍幺儿给他认识。
贾环打量着他这一屋子琳琅满目的顽器摆设,羡慕道:“琮儿命真好。”
贾琮嗤道:“命好?环哥哥莫忘了,旧年我差点病死都没人知道。”
幺儿一怔:“差点病死?”
贾琮点头,与他低声耳语:“我爹前头这些年让老太太憋屈狠了,每日只醉生梦死,哪里顾得了旁的。”遂轻叹道,“各位叔叔们其实是救了他呢。若非……”他挤挤眼,“我这老子怕是要喝酒喝死的。”
幺儿默默点了点头。
贾环还在看他的屋子:“只是如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