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声越来越大,森然的骨爪攀上石板,接着一只颅骨窜进槽口,两个空荡荡眼窟窿直直盯着匍匐在坑槽里的两人。
与此同时,沈西林条件反射地翻身滚到坑槽最深处,弓背抵住石壁,抬脚对准头颅狠狠一踹,借着食骨向后躲避的冲力整个人滑出坑槽,扑上食骨,双手握剑反刺进食骨头颅顶部双角间的窟窿,窟窿里一团红黑的囊袋登时爆裂,食骨发出一阵混乱的咯咯声,连接头颅与脊骨的筋腱瞬间断裂,骨头一根根脱节,整副骨架完全散架,掉进水中发出一连串响声。
“沈!上面!”
化禄大叫一声,沈西林踏着石桥上隆起的骨架攀上另一端坑槽,用剑一捅,又是一串咯咯声,跟着凌乱的骨头倾倒而下,水面炸开大朵大朵的绿花。
“把捕光石扔下去砸碎!”
化禄立马使劲把石头砸向石桥,噼啪一响,里边的虫子从碎渣里飞出来,身体不断分裂,化成更多虫子,全部发着阴森的绿光,照亮整个地窖。
一下子亮堂许多,沈西林才看清这里是怎么回事。
石桥上,石壁上,坑槽里,全部爬满了吐着长舌头的食骨,滴着涎水咯噔咯噔地,蜥蜴一样缓慢爬着朝他们聚拢。
“这么多。”
一直很吵,到处都是滴答声和爪子摩擦石壁的嚓嚓声,化禄早就知道这怪物不是一只,而是一群,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多。
“火折子!”沈西林那边喊道。
“你不是说下面空气少不能用吗?”
“这里通风,快点!”
化禄麻利摸出火折子点燃,“然后呢?”
“等我把它们引过来,工具包里肯定有龙小五开机关齿用的润滑油,全部浇在骨头上,用火烧!”
准备好油和火折子,再往下看,沈西林已经拉着一大群食骨跑了过来,一边插着食骨脑门上的窟窿一边仰头对化禄喊,“放!”
呼啦一声,地窖深处适时送来一阵冷风,风一吹,火折子猛地狠烧起来,火舌吞噬浇满蜡油的骨头,很快就烧开了,地窖里顿时通火明亮,噼里啪啦的响声震耳欲聋。
化禄捂着耳朵跳下去,落到沈西林身边,拍他肩膀,“挺能干嘛,伪君子。”
沈西林挑眉,“你刚才叫我什么?”
“伪君子。”
“不是,再前面一个。”
化禄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向地窖深处走,黑衣男子垂首握剑,身后,白灰飞舞,火光一片。
“快出去了。”化禄指着前面说。
沈西林不语。
化禄丝毫不在意,权当自言自语。
“真不知道这个地方拿来有什么用,还藏了一群怪物。”
走着走着,化禄踢到了什么东西,俯身去看,是个绣花球。
他捡起拿球,转了转,道,“我见过这个。”
“你怎会没见过?小孩儿都玩过。”
化禄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刚才见过这个绣花球。”
沈西林看化禄又是一脸认真,“在哪儿?”
“就在庙里的后院,那儿有个堂子,堂里戏台上小女孩拍的就是这个球。”
“你确定就是这个球?”
“错不了,我记得那球上有个图案,这里的花脱了线,下边缝上去的补丁掉了一片——”
“如果这个球在戏台,那是谁在这么短时间里把它带到这里的?”
“等等。”
化禄趴在石壁上嗅了一会儿,伸长指甲开始扒拉墙。
“狗鼻子。”
“嫉妒我鼻子灵也没用。其实一下来我就奇怪,虽然很微弱,但是不是会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不一会,化禄从石壁上刮下一层灰不拉几的碎渣,用手抹干净刮下石灰后露出的墙面,仔细看看有模糊的花纹,是牡丹。
“这花纹我也见过!”
“这回又是在哪儿见的?”
“是那个拍球的女孩衣服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沈西林环顾四周,愣了一下,忽然问化禄,“那女孩旁边是不是还有几个戴面具的?”
“是有几个演戏的,不过没戴面具,面具在匣子里——你也去了那堂子?怎么在那儿没看见你啊?”
“没有,你看那边。”
沈西林把手里的火把朝另一头送了送,化禄看见对面石墙上用锋利的刺骨钉着几副人骨,头骨上都挂着破碎的面具,其中一个画着绿色泪痕的哭丧脸。
想起那个给自己讲《神策》传说的戏者,化禄心中一颤,眼中流出不知是悲伤还是怜悯的神情。
“你看它头上。”
沈西林指了指哭丧脸骨架,颅骨顶部已经冒出了细小的尖角,两角中间裂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窟窿,化禄闻了闻便知道,跟刚才那些食骨颅腔内的囊袋味道一模一样。
“我们必须快点出去,看样子那些食骨都是以前闯进来的人变成的,这鬼地方定有蹊跷。”
化禄拉住沈西林,“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还记我按在你头上的那个面具吗?”
沈西林脸沉了下来,声音也冷下来,“我扔藏书阁了。”
化禄咽了口唾沫,“如果真像我们想的那样,我在堂子里见到的东西跟这里有关的话,那么骨架就还少了一副。”
“难道你那个面具是——”
“对,就是那个哭丧脸送我的,那是他们的面具,”化禄指着那副戴着哭丧脸面具的人骨道,“当时因为好奇,我把匣子里每个面具都拿来看过,所有的面具我都记得。现在那些面具都戴在人骨上,唯独少了我拿走的那面,一定少了一个人。”
“最右边插了一根刺骨,以前应该钉着什么,现在没有了。”
两人目光对在了一起,“逃走了。”
“赶紧走。”
沈西林越来越觉得这地方瘆的慌,必须马上离开。
就在这时化禄又扯了扯他的衣角,扯的沈西林头皮发麻——这小子一扯衣角准没好事!
顺着化禄指的方向看去,就在刚才他们扒下石灰,有着牡丹花纹的墙壁上竟然透出微弱的光亮,中间一团小小的黑影,先开始很模糊,后来渐渐清晰,沈西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知那又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攥紧剑柄,等了一会见那黑影没什么反应,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个影子,类似皮影戏的投影。
“蜡烛,”一旁化禄看着那影子说,“那是蜡烛的影子。”
“真亏你们能找到这里来。”胡子拉碴、衣衫不整的男人抿了口酒,卧在书堆里(这男人不爱读书,这都是他从藏书阁搬来当靠垫的),桌案上一盏烛灯燃着橙黄色的光。
“你当时是怎么逃掉的?”沈西林问。
男人拨开头发,露出一对角,指了指头顶的小孔,“我们被食骨攻击后就被钉在墙上,第三天开始我的身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