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漂着无数繁盛红莲,莲心绕烧着花蕊,红艳的火舌在黑夜里舞动跳跃,唱着生命的赞歌,生生不息。
耳边响起细微的爆炸声响,阿絮朝后跳了两步,池畔的莲花也从花心开始燃烧,烧到黑泥上,燃起一片,带着整片莲池奏起红火的舞曲。
烧着火的黑泥上挂着一座摇摇晃晃的吊桥,吊桥的绳索上倒挂着一串人头骷髅,森森白骨上还连着没有完全剥落的肉丝和经络,每一个骷髅头的嘴里都衔着一串菩提子念珠。
阿絮看着骷髅头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涌,合着酸腐的苦味从食管底部往上窜。
最后一朵莲花烧尽了,要掉了,摇摇晃晃从枝头坠落,跌进火热的黑泥里。
吊桥开始震动,一点点碎裂。
阿絮狠狠闭一下眼睛,握紧拳头跳上吊桥,赶在桥面完全变成碎片之前跑到了对面。
直到刚才,阿絮的心里还留着丝丝希冀,但等着蒲来救她。
可是前往对面的路都要断了,她还是没有来。
阿絮第一次意识到蒲曾说的那句“我不可能随时随地一直在你身边,我也有不在的时候,你要学,学会保护自己”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一直以来,她真的是太依赖她了。
阿絮自嘲地笑一笑,脚下加快速度,尝试着往脚下运气,催动御风术。以她目前的能力,使用御风术不能腾空飞行,但能加快行走速度。
不知道秋宁现在怎么样了,她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阿絮心里又怕又急,都怪自己,要是当时死缠烂打地追上去就好了,怎么可以允许自己离开她呢?为什么要怕她呢?就算她真的对她做出那种事情——那也没有关系,总好过现在蒲不知去向太多太多。
怀着满心的忏悔和忧虑,阿絮终于到了山顶,落在禅院的花园里。
园中红莲满池,火蕊燃芯。
灯光明亮的禅房立在莲池中心,禅房下驾着傣家竹楼似的支架,把屋子撑在水面。
莲池上没有桥,也没有船,阿絮无法达到中心禅房。
四周突然响起沉冗的诵经声,在空寂的山头静静回荡,一遍又一遍,不时夹杂着敲击木鱼的当当声。
阿絮听了两句,觉得头有些晕,扶着额头走了两步,弯下腰撑着腿,缓缓抬头看向池中禅房。
那和尚一直安静坐着,仿佛不是人,只是一尊佛像。
阿絮犹豫了一会,开口问:“我来看你了,你怎么不让我进屋去?”
咯咯咯咯。
又是一声阴沉嘶哑的笑。
阿絮暗自皱眉,这声音真难听。
前方的池面上有一处开始闪光,阿絮望了眼和尚,疑惑地走过去。
原来池面闪光的是有水汇聚而成的一面镜子,阿絮走过去,映出她雪白的发丝和赤红的瞳仁,还有额前微微凸起肉角。
这是她化形后的样子,以前她很害怕,不过现在对她没有任何恐吓价值了。
这时她手腕上的辟邪珠开始剧烈闪光,阿絮注意到了,抬起手来看,同时镜子里的景象变了,镜面映出她放大的手腕,还有那串不断发光的辟邪珠。
阿絮眨了眨眼,抚摸辟邪珠微微一笑,试探着问:“你是怕这个吗?”
咯咯咯咯。
怪笑又响了一声。
“嗯。”阿絮点一下头,取下辟邪珠用力抛掉,冲禅房扬起手,“没有了。还不见见我吗?”
黑夜里,空中闪过一道细长的黑影,刚才被阿絮扔掉的辟邪珠瞬间消失了。
池底传来轰隆隆的响声,水波散开,升起几根梅花桩,由池边通向禅房。
阿絮弯一下嘴角,把气凝聚在脚底,慢慢踩上梅花桩。
每踩一下,木头桩子就往下陷一截,阿絮庆幸自己体重轻,要是换成小胖铁定就掉下去了。
不过梅花桩比她想象的结实多了,连着踩过去,没一会就到了禅房外的平台。
阿絮朝房里看了一眼,和尚静坐如山,一动不动。
她轻轻敲了一下门,在手碰到房门之前,门自动打开了。
阿絮慢慢走进去,禅房内是分层结构,和尚坐在高层的蒲团上,下层放着一张几案,桌子中心摆了一盆文竹。
“大师,是你吗?”阿絮拿不准是不是那个和尚,只是觉得他身上那件袈裟跟和尚的很像。
不过对方没有回答。
阿絮想了想,又问:“那么,是大师的师兄,住持大师吗?”
房里响了两声咯咯的笑声。
阿絮蹙起眉,难道是他发出的笑声?
阿絮说:“住持大师,你知道于尔桐吧,我是她的女儿宋明絮。”
说着,阿絮仔细盯住和尚看,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他一有动作好随时做出反应。
“听说她以前到小寒寺找过一口井,请你告诉我她找井做什么,之后又去了哪里?”
这次和尚回答了。
就是先前问她想找什么的那个声音:“你妈妈找井,想要去伯山。”
伯山?
阿絮问:“是女伯娘娘栖身的圣山吗?”
“咯咯,正是。”
阿絮急忙道:“然后呢?她到伯山了吗?是去见女伯娘娘了吗?”
和尚不做声了。
“住持大师?”
一片沉默。
阿絮按捺不住心中的急躁和困惑,一时冲动,跳上高层,一把抓住和尚的肩,“大师,你倒是把话说完啊。”
“咯咯咯咯。”和尚的脖子慢慢扭转过来,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啊——”阿絮看到他的脸惊呼一声,整个人从高层摔了下去,跌在地上,撑起一只胳膊,惊恐地看着他。
☆、伯山妖异篇-51
“咯咯咯咯,有什么不对吗?”
阿絮咽了一口唾沫,定一定神朝他看去。
那是一个畸形的头,没有毛发覆盖,全是褶皱的皮,挤在一起,眼睛没有眼仁和眼白的区别,一面儿黑,整个脑袋都是酱红色的。
他的上唇处裂开一个豁口,说话的时候风往里灌,发出窸窸呼呼的怪声。
“没有,为你的相貌感到抱歉。”阿絮撑起身子坐起来,歉意地朝他笑一笑。
和尚嚯嚯两声,嘻嘻笑道:“啊,你也是一样啊,人总是害怕丑陋的事物,然后厌恶,我以为你会有所不同。”
阿絮说:“你错了,我就是那样的人,而且我就是喜欢漂亮的,讨厌难看的。”
“咯咯咯咯,你真直率,不过这一点,比那些人有趣多了。不过——”和尚的脖子咔嚓咔嚓扭了两下,歪着脑袋看向她,“你不是人。”
阿絮笑道:“一个代称而已,有必要那么纠结吗?”
“有必要,当然有必要。”和尚垂下脑袋,忽的响起喀嚓一声,他丑陋恶心的头颅啪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