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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衣欲哭无泪,却还得将没说完的话说完,道:“宫中今日给沈家传话,明日沈五小姐一人进宫,皇后有事相谈。”

    话音未落,就见那俊美绝伦的紫衣青年身形一闪,已经到了门口,随手扯下挂着的狐皮大裘披上,冷声道:“备马。”

    铁衣一愣:“主子,不是明日一早……”

    谢景行冷漠的扫了他一眼,铁衣打了个冷战,什么都不敢说了。

    这一夜,风雪交加,寒气入骨,有人在温暖的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安睡,有人在华丽府邸商量杀人越货的阴谋勾当。有人理所当然的居于九重宫阙指点江山,也有人骑宝马千里之外披星戴月风雪迢迢。

    有人欢喜,有人悲伤,有人焦虑不安,有人得意洋洋。明齐诺大的江山如画,定京歌舞升平,临到年关各处欢声笑语,却无人看得到平静湖面下的风起云涌。

    定王府上,某一间屋中,还有人自己与自己对弈。

    男子一身青衫落落,桌上的棋局七零八落,白字黑子交错一盘,极其复杂的模样。每走一步,他都要思量许久,似乎是下到了瓶颈之处,手中的黑子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灯火微微晃动,几乎将要熄灭,他起身续上灯油,屋中重归光明。这男子眉目生的光风霁月,一派谦谦君子作风,似有傲骨青霜在心,然而眉目间落落寡欢,有着散不开的哀愁。

    这人正是裴琅。

    裴琅看着窗外风雪交加的夜色,沉沉叹了口气。

    傅修仪的这一步棋,的确是走得不错。祸水东引,无论是成功或是失败,都和傅修仪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而无论结果是什么,是太子倒霉,是周王离王倒霉,还是沈家倒霉,对傅修仪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这样的一处棋局,沈妙几乎没有别的路可走。就算是有,那也是下下之策,这一句对弈,傅修仪稳赚不赔。

    裴琅有些为沈妙担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替沈妙担心,如果沈妙死了,他就能名正言顺的跟了傅修仪,傅修仪对他十分倚重,他若是没有看错,此人有帝王之才,日后自己也会鸡犬升天,富贵荣华享之不尽,也可以更好的在暗中保护流萤。

    可是,他还是不愿意沈妙输。

    这些日子傅修仪怀疑府中有内奸,将定王府的守卫增加了一倍,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别说传消息出去。他没有办法和沈妙以书信沟通,只能在暗处焦急。

    听闻沈妙明日要独自一人进宫一趟,恰好,他明日也要进宫,虽是傅修仪的幕僚,他也是个小官儿。

    沈妙是没有路了,穷途末路之下,会不会有别的生机呢?

    片刻后,裴琅看着自己面前的棋局,已经是困局了,再下下去也没有必要了。他一只手抵着桌角,突然反手一番。

    只是轻轻一掀,满盘棋子瞬间摔落,大大小小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地上一片狼藉。

    原先的局势,什么都看不见。

    ☆、第一百七十章 愤怒

    第二日一早,沈妙就进了宫去。

    罗雪雁和沈信不放心她,让她带了许多侍卫。可是沈府的侍卫也不能随时跟着沈妙,待到了宫门的时候,都要在外头等候。

    沈妙临走之前,倒是将谢景行给的大大小小的首饰,能戴上的几乎都戴上了。对于明齐的皇宫,她从不惮报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只怕出了什么意外,做好万全准备。

    等到了宫门口,谷雨她们并着侍卫都在外头等候,沈妙被宫女领着向坤宁宫那头走去。一路上,宫女倒是有些奇怪,从宫门道坤宁宫的路不算简单,要绕过好几个长廊,还有很些花园,沈妙却是走的熟门熟路,就连有些生旧松动的台阶,都不用宫女提醒,也就自己抬脚迈过了。宫女心中狐疑,莫非沈妙来了一次坤宁宫,就将这条路记得如此熟悉,一点儿错处都不犯?

    倒没想到,这坤宁宫前生就是沈妙居住的地方,一草一木都已经铭记在心。因此面对堂皇摆设,精巧陈列,亦是视而不见,若是认真看去,还能看见沈妙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这些旁人都不知道。

    等到了坤宁宫,宫婢正在给皇后梳头,沈妙等了好一阵子,皇后让她进去。

    今日董淑妃并未过来,只有皇后一个主子。她穿着有些正式的朝服,头上戴着九头凤簪,妆容贵重,生生扑面而来一股压迫感。

    沈妙瞧了一眼,心中就了然了。

    这还真当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想用皇家威严来恐吓她?逼着她主动松口?难怪要故意支开罗雪雁,若沈妙真的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在皇后穿得这么正式,话里在若有若无的威胁几句,觉得自己孤立无援,心中慌乱,指不定就会松口了什么事。

    可沈妙哪里就是个小姑娘。面前的人是皇后,她前生做的皇后,比这一个见识更多,架子更大,吃过更多苦,所以这点子狐假虎威的名头,还真不放在眼里。沈妙垂眸下去,浮起一个谦卑的笑来。

    皇后慢慢皱起眉头。沈妙的反应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样,她不晓得沈妙是故意装糊涂还是本来就蠢,目光落在沈妙腕间的镯子上,微微凝眼,笑道:“这镯子水头挺好的,上前让本宫瞧瞧。”

    沈妙依言上前,皇后执起沈妙的手。镯子不知道是哪里寻来的罕见玉料,翠绿欲滴,圆润无比。正要夸赞几句,就听见沈妙笑道:“回娘娘,臣女的簪子和项链耳环也很好看。”

    皇后一愣,竟也认真去看,这一看之下嘴角就不由的一抽,猫儿眼的簪子配的是珍珠耳环,珍珠耳环配的又是琥珀项链,至于手环和零零碎碎的首饰钗子就更不必说了。明明分开来看都是工艺精巧的贵重首饰,怎么一股脑儿塞在身上就那么扭捏呢?皇后突然就不大想夸赞沈妙首饰,连带着对那手镯也失去兴趣。心中难言鄙夷,当初都说沈家小姐是个只晓得金银的草包,后来以为改头换面了,今日一看,不和当初根本没脱形嘛。一想到要把沈妙嫁给太子,皇后心里就不乐意,若非是为了沈家兵权能够给与太子助力,皇后才不愿意让这么个粗鄙的女子嫁入东宫。

    皇后放下沈妙的手,道:“本宫今日来,是想与你说说话的。”她叹了口气,道:“那一日同你母亲提过,如今你尚未定亲,年纪正好,本宫看着喜欢,有些与你做个媒。自然地,本宫也不会强人所难,这做媒也要你喜欢才行。”

    沈妙低着头不说话。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你觉得本宫过得好不好?风光不风光。”

    沈妙心中冷笑,面上却是笑着答道:“娘娘过得很好,很风光。”

    “嫁到皇家,让有权势能力的人宠着护着,每个女人都能过得很好很风光,本宫是运道好。如今你也有这样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