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她睡得很浅,在黎明天亮时,却被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猛然惊醒。
她有瞬间的呆怔,随后立马跳下床,几步冲进卫生间,就见杜若予又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那个洗手池,这一回,杜若予的两只手垂在身侧,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像死了一样。
卫怀瑾心头大骇,冲过去一把拽过杜若予。
杜若予被拽得踉跄跌倒在地,后脑勺磕到卫生间的瓷壁,疼得她嘶嘶抽气。
她捂着脑袋龇牙咧嘴,“你干什么?”
卫怀瑾气不打一处来,又急又吓,眼圈都红了,“我才要问你干什么!你不睡觉,鬼鬼祟祟又试这玩意干什么?溺水缺氧能上瘾还是怎么的?你非要再来一遍?要是真的死了,那怎么办?”
杜若予揉着后脑勺,“不会死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死?人的生命有多脆弱,你又不是不知道!”
杜若予从地上爬起来,不和她争辩,“我上个厕所,你先出去。”
卫怀瑾倔强地扒扯门框,“我不出去!我要看着你!防止你做傻事!”
杜若予抠开她的手指,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出去,然后关上卫生间的门。
卫怀瑾气得怒拍房门,听见里头毫无动静,她忧心忡忡地坐回病床上,屁股下却硌着个坚硬的东西,她烦躁地拉扯褥子,才发现那是杜若予的手机。
卫怀瑾盯着手机思考片刻,直接解锁,在短信息里找到卫怀信的号码,开始编辑。
自从有了微信,除去些验证码和银行短信,杜若予就很少使用原始短信。
卫怀瑾屏着一口气,快速给卫怀信发了条信息。
【哥,我是怀瑾,这是我第一次和你以这种方式说话,希望你别怕我,如果你能看见,请立即回复,过会儿才看见,就不要回复了,因为我会马上删除记录。】消息发送成功后,卫怀瑾果然立即删除了记录,她不知道卫怀信什么时候能看见,又担心杜若予随时会从卫生间里出来。
好在卫怀信对杜若予的任何消息都是高度关注且秒回。
【……怀瑾?】
卫怀瑾高兴地差点蹦起来,但她马上谨慎地听了下卫生间里的动静,才挥挥拳头,认真回复。
【是我,真的是我!我要告诉你,梅在怂恿杜杜自杀,杜杜也在尝试,我希望你能阻止她,只有你能阻止她了。我觉得这一切都很不好。】她捏着手机,正苦熬着等待卫怀信的回信,结果卫生间的门响了,她吓得立即删除刚刚的发送消息,又祈祷卫怀信不要这会儿回复。
杜若予擦着头发问她,“拿我手机干什么?”
卫怀瑾切换页面,把正在进行的游戏转给她看,“你不听我的劝告,还不许我玩游戏解闷了?”
杜若予瞥一眼,不甚在意,“随便你玩,快通关了?恭喜。”
卫怀瑾轻吁口气,故意玩了半天游戏,确定卫怀信不会再回短信了,才略略宽心地将手机还给杜若予,自己闷头重新躺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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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医生开始查房,卫怀信紧接着也出现了。
杜若予看见他时并无怀疑——他这些天总是定点给她送三餐,规律得很,即便某日早些晚些,也不足为怪。
卫怀信见着她时也没表露出什么不同,仍像平时陪她吃饭,然后问她进展如何。
杜若予说:“梅应该是开始信任我了,但还没到最后一步,就像糊窗的纸,必须捅破了,才能看见内里的真相。”
“你要怎么捅破这层窗户纸?”
“做点什么,让她彻底信任我。”
卫怀信良久无言地盯着她,她湿润的发梢还未干透,黑亮亮地粘在一起,这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更小,像个朝气蓬勃的学生——尤其她的嘴里还塞满食物,一点一点地咀嚼。
卫怀信替她抚开额头的一缕碎发,状似不经意地问:“早上洗头了?”
“嗯。”
“若予,如果我这时候要求你退出这个计划,你能答应吗?”
杜若予茫然地看着他,“为什么?这样就前功尽弃了。”
卫怀信不赞同,“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你参与进来,对我而言,你什么忙都没帮上,或许才是最好的。”
杜若予摇头,“不,我更希望自己能帮上忙。”她吞下嘴里的食物,皱眉道,“你知不知道,我有种预感,海洋同盟的内里,一定还藏着什么秘密,这个秘密,才是最终的真相。”
“即便真有什么秘密,交给警察去查,这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可梅不会对他们说实话。”杜若予补充了一句,“你也很明白,如果不是我能帮上忙,肖队根本不会请我协助。”
卫怀信确实清楚刑警队的难处,眼前这种局面,唯有尽快破案才是办法了。
他让杜若予吃早饭,自己把昨晚在监控室和方未艾他们得知的丁浩生相关线索告诉她。
“竟然是丁浩生!”杜若予的诧异不比方未艾少,“居然是他!”
可她很快也想到同样的问题,“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利用梅发展海洋同盟,对丁浩生有什么好处?”
她缩在椅子里,曲着膝盖思考,手里还拿着筷子。
卫怀信看她模样,去卫生间拎来仅剩下的一条干燥毛巾,他没有递给杜若予,而是自己站到她身后,温柔地替她擦拭头发。
杜若予的脑袋轻慢地摇来晃去,被擦得舒服了,困意也一并袭来,“……卫怀信,你将来如果失业了,可以考虑替人洗剪吹……”
卫怀信在她鼻尖轻捏一把,心里有气,不想和她开玩笑。
杜若予知道他的担心,安慰道:“这层楼,包括我的病房里,全都有二十四小时监控,我根本不会出事。”
“你的卫生间里没有监控。”卫怀信凉凉地说,“那是个死角。”
杜若予噗嗤一笑,“那里当然是死角,否则就要换我告他们侵犯隐私了。”
她抓住卫怀信的手,让他的手背贴在自己脖颈处,舒然喟叹,“放心吧,我有预感,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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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怀信并不放心,离开病房后,他熟门熟路地来到监控室,直言要求加入他们的监控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