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真是用生命在遇到危险。”
……
夏日阴凉天的阳光,一点一点沉入山谷那头。
厚厚的云层堆积在山岗上,将光线分割成一千道细细的光束,宛如神祗降临。
乔伊放下手中的纸,抬起头,正好面对着历任所长的画像,从右往左数第二个就是刘正文。
他清癯的面庞在画布上微笑着,穿着白色衬衣,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那样文质彬彬,就像岁月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而那双漆黑的眼眸,十年如一日地伫立在这里……风过去,云过去,山川湖海过去,他还在这里。
像大海一样,从未离去。
……
“她此刻没有遇到危险,遇到危险的是我。”
乔伊关上打印机的开关,站起来:
“极度危险。”
……
电话那一头。
“这么说起来我更危险。”
余翰熄灭了老灶台上的火:
“我是我的老朋友,也就是你的教父委托来协助你的,虽然你基本不用我帮忙,但兵总是死在将前头。”
他顿了顿,皱起眉:
“不过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一直都在找那把‘钥匙',而直到上一秒,我才真正意识到一件事的严重性。”
“什么事?”
……
乔伊站起身,望向窗外阳光下层层叠叠的乌云。
半晌,他才回过头,轻声说:
“她的左手臂上,少了一根血管。”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甜!下章就甜!下章就甜!
重要的事情说五六七□□十遍。
看我自己之前拟的剧情真是一头雾水,感觉要把这些我随便写的线索拟合在一起,可能会烧死堪比一场概率论考试的脑细胞。
然而我概率论60。。。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下章尽量周五晚12点发,但是因为要搬家,万一腾不开时间就延迟到周六晚12点。
第110章 hapter 110
李文森的房间里,永远放着一个白色的空相框。
她住在自己房间时,这个相框被她摆在床头边,而等她搬到乔伊的卧室,这个相框也随之来到这里,这只相框就像她的一只手、一只脚,或是她身体的其他部分一样,与她形影不离。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李文森穿着白色蕾丝的睡裙,靠在灰色的木质书架边,指尖晶莹的雕花玻璃杯子里,盛着她从法国带来的ricard茴香酒,已经空了一半。
山间灰色的烟岚,如牛乳一般浮浮沉沉。
“一切都按照您说的做了。”
伽利雷漂浮到李文森身边,伸手给她满上酒:
“屏蔽信号、模拟信号,给予先生错误的信息……伽俐雷已经完成您要求的一切,而作为回报,也请您不要忘记允诺给伽俐雷的东西。”
……屏蔽信号。
接地的密闭金属有屏蔽电磁波的作用。斯蒂芬楼边的伽利雷利用楼里废弃的医用铁箱,把李文森被安装了窃.听器的羊皮小包装起来。窃.听器发射出来的电磁波传达到金属片处产生短路效应,无法继续形成磁场,中断乔伊对她的追踪。
而另一边,西路公寓五号的伽利雷一面模拟窃.听器的发射频率,一面把热咖啡吹凉,顺便把她之前随手打印的《词源学》放在打印机下,加深她已经离开很久的印象。
……
这是他们交易的内容。
从表面上看,至少从表面上看。
她的谎言,毫无破绽。
……
伽利雷从一边拿起一只杯子,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不过说起来,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先生的身份?”
“从七年前。”
她手臂撑在窗户上,望着天上的云被风慢慢吹过:
“从我和他住在一起的第一天。”
……先生真可怜。
“为什么?”
“他太聪明,聪明得让我害怕。”
“那您为什么不离开?”
“为什么不离开乔伊?”
李文森笑了:
“因为我没有钱。”
……
当时正值伦敦的薄春,一月份气候很冷,地上还铺着雪。
她交学费花掉了口袋里所有的英镑,曹云山把她从房子地下室里赶了出来,她证件材料都是伪造,不敢申请学校补助,更不敢把家当搬去图书馆引起注目,只好在伦敦的黑修士桥下蜷缩了几个晚上。
那个时候,只有一条温顺的老流浪狗陪伴她,她给了它半截香肠,它就每晚每晚守在她身边。有时夜里冷到睡不着,她打开手电筒,和着泰晤士河水的波涛声,一遍一遍地背拉丁文单词,它就枕在她腿上安静地听。
那条狗没有名字,她叫它耶稣。
清晨时分她醒来,河流上漂浮着雾气,耶稣毛茸茸的下巴还枕在她的手臂上,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冻死在了她的怀里。
……
而就在那样寒冷的、寒冷的春天。
一座精致小公寓里有一位冷漠的男主人,免去了她所有的押金,愿意让她赊账一年,甚至给她提供食物,唯一的要求就是签约五年不能毁约,另加早上帮他泡好咖啡、晚上帮他准备好晚餐,每天“像猫一样安静”地帮他料理好家务,以及在她“不是蠢得太过分”的大前提下,偶尔协助他做做实验……
那她为什么不去?
危险是前方的,死亡是当下的。
如果有人告诉你钱买不来自由,那是因为他们从未尝过饥饿的滋味。
什么是自由?能吃饱就是自由,一个面包半个英镑,而很多人离活下去,也只差那半个英镑而已。”
……
潺潺的水声从杯子里溢出,李文森自己给自己斟满了酒:
“你说,乔伊要是知道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会不会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杀我灭口?”
“……应该不会。”
它与她并肩站在窗台边,一起望着远处青灰色山峦。
轻薄的云朵从山谷间缱绻而过。
李文森伏在窗台上,伏在花朵的阴影里,六月的无尽夏开花了,一朵一朵像天边散落的云霞。
“认识七年的人,是一个陌生人。”
伽俐雷伸出一只力臂,像一个老人抚摸自己的孙女那样,慢慢拂过她柔软的长发:
“您痛苦吗?”
“不。”
李文森侧脸枕在它的掌心里,闭上眼:
“我见识过真正的痛苦后,这种程度,还谈不上苦。”
……
乔伊踏入西路公寓五号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
半明半昧的天光从澄净的落地玻璃窗里透漏出来,李文森穿着白色的叠纱长裙,被靠在窗台上,曲起长腿,白皙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