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关系?”
——千丝万缕的关系。
曹云山喝了一口可乐,忽然站起来,走到冰箱边,从冰箱底层的猪肉里抽出一层用薄膜包好的文件来。
“大记事表。”
他把文件取出来:
“从档案馆一个废弃的小箱子里找到的,原件有一千多页,这是我精简过的部分,旁边的批注是线索。我用排除法筛选了所有可能是副所长的人——套用一句福尔摩斯的话,除去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便再不可能,也是答案。”
风把窗帘掀起。
冰凉的月色水一样流淌过窗格,李文森看着他地把文件一张一张地铺在茶几上,轻声说:
“所以你的答案?”
“你猜得没错。”
他抬起头,与她如出一辙的东方眼睛,在夜色里漆黑如深潭:
“我的答案,是乔伊。”
……
门在她身后“吱呀”一声关上。
夜已静很深了,她和曹云山谈了足足三个小时,谈到她再不走就要错过十二点的门禁,才起身离开。
山间小路一直延伸向不可知的地方。深绿色的枝叶里藏着一枚一枚的爱迪生小灯泡,远远望去,墨黑色的山野上如点缀繁星,一颗一颗地闪烁着,从广袤无垠的银河上垂落下来。
李文森慢慢地走在山路上。
光是暖黄色的,星空是黛蓝色的。
这种色调像极了梵高的《室外》,弗洛姆广场一角僻静的咖啡厅。他绘制的夜晚不用一点黑色,整幅画面都是大笔的蓝和黄。拉长的人,扭曲的光。星空像圆盘,散客像门徒,而服务生头顶着光圈和十字架,如同基督。
……
山路曲曲折折,七拐八弯,山峦一望无际,比人生更长。
松涛声如海浪,一阵一阵传入耳畔,李文森站在旷野间,在一个距离曹云山公寓不远的弯道处,停下了脚步。
……
她要回去哪里?
西路公寓五号是一个无底洞。他拿走了她的床,拿走了她的房间,拿走了她的信用卡,还拿走了她的沙发。
她此刻才发现,在西路公寓五号,她除了乔伊身边,哪里都不能去。
如果她现在转身,还能找一个没有乔伊的小旅馆,没有乔伊的肯德基餐厅,或随便哪个天桥底,就这样将就一个晚上,只要能逃走就行。
……
爱情啊。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是一个诅咒。
所以,逃走吧,逃走吧。
就逃一个晚上,世界又不会停止旋转。
……
有风吹过,将落未落的晚樱立刻像落雪一样从树上落下。李文森拿出手机,手机上就掉落了一朵。
她拂去落花,在原地站了许久,才一个字一个字地给乔伊发
——需做统计,不必留灯。
去图书馆睡好了。
头顶的落花掉得实在太多,雪片一样夹杂在她的长发里。李文森收起手机,边走,边慢慢解开伞柄上系着的丝带,撑起伞,漫天的花瓣从黑伞上簌簌落下,纷纷扬扬,遮蔽视线。
李文森抬起眼。
黑色缎面的伞面上流淌着苍白的月色,流光一样从她眼前晃过。
然后,她就看见,乔伊随意斜倚在前方不远处的路灯下,单手捧着一本旧手稿。老旧路灯上染着斑斑锈迹,灯光黯淡如遥远的恒星,而修长手指拈着雪白的页角,慢慢翻过。
一个,等待的姿势。
……
李文森怔怔地望着前方,手里的伞“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乔伊……”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不远处的男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
墨绿色的铜质灯罩下飞着一只白色的飞蛾,翅膀薄如蝉翼,一圈一圈地绕着灯光旋转,直到天明死去时才会停下。
“因为我要是不来,你今天就不会回家。”
乔伊收起手里的书。
路灯年代久了,灯光黯淡,就像从上个世纪的古董里漫射出来,带着一种昏黄的虚幻。
而他站在灯下,以一种旁若无人的姿态,一步步向她走来。
“我的手机刚才震动了一下,我猜那是你。”
他望着她,轻声说:
“你向来不耐烦处理感情问题,所以我又忍不住猜了一下……你的短信里一定写着你今天要写论文,要做数据,说不定还要拯救世界,忙得连见我一面的时间都没有,是不是?”
“……”
李文森看着他与走越近。
白色飞蛾绕着灯火一圈一圈地转。她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他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继续说——
“虽然我完全清楚你的小脑袋里在想什么,但鉴于这些念头我都不是很喜欢,我就装作没猜中好了。”
乔伊看也不看地把她的信息加入“隐藏”。
他从未删除过她的信息。
如果李文森哪天拿过他的手机看一看,就会发现,他连她拒绝他时系统自动发送的回复都保存着。
“我知道你想逃跑。”
他手指轻巧一转,黑色手机滑进口袋:
“但鉴于你已经走到了这里,这条信息,我就当我没有收到、没有注意、也没有感受到震动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t_t)我错了。
搬家后续太烦人了,大概是年纪大了,事情一多就想睡觉。一想睡觉速度就慢了。
现在还在等我的筒子绝壁是真爱。我要提速!提速!提速!再不提进速我就……我就阳.痿给你们看。(._.)
第98章 hapter 98
……
山谷间朦朦胧胧的,野草比人更高。
天色已经很迟了,有轻薄的雾气漂浮在半山腰。万籁都沉寂了,有夜归的虫从树梢上爬过。
乔伊在说什么?
她看着乔伊越来越近的面容,大脑一片空白。曹云山和她谈了三个小时的内容仿佛被谁用橡皮擦擦掉了一样,什么都想不起,而他低低的声音顺着风不断从她耳边拂过,她除了风声,也什么都听不见。
……
直到乔伊走到她面前,俯身拾起她掉落在地上的黑色缎伞时,李文森的理智才终于回笼。
她接过伞,面色从头到尾没有显露出一丝的不平静:
“但你无需这样,乔伊,我傍晚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不喜——”
“你想吃糖吗?”
乔伊忽然打断她未说出口的话,伸出手,像变魔术一样,在手心里变出一枚手工纸包装、看不出牌子的小糖果来:
“麦哈穆德上个月在阿布辛贝去世,这是他人生最后一批羊奶椰子糖,刚刚海运过来。”
“……”
麦哈穆德是一个埃及隐修者,隐修的唯一目的就是是专心制作各种各样的美食,融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