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来,发现虽然屏幕碎得更厉害了,但是手机功能还完好,就再放到茶几上又用力敲了敲。
“怎么了?”
曹云山默然地看着她的动作:
“你和我的茶几有仇?”
“没,我就想看看能不能把我的手机砸黑屏。”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手机砸成黑屏?”
“这样我就有借口不必穿着高跟鞋跑三公里的山路回西路公寓五号,然后再跑三公里的山路回来,只为给乔伊的咖啡加勺糖。”
曹云山:“……”
她抬起手,握着手机站起来,然后轻轻地把手一松——
“啪”地一声,她可怜的小黑手机又掉在了地上。
屏幕从半张蜘蛛网碎成了整张蜘蛛网,看上去更凄凉了。
但屏幕依然□□地亮着。
“早知道就不买黑莓了,应该学你们买iphone,一碰水就黑屏。”
李文森叹了一口气:
“算了,我还是去跑六公里吧。”
……
她用脚尖把踢开的鞋子夹回来。
她的脚趾上戴着一枚红色的尾戒,李文森很少自己买珠宝,也不知是谁送的。
他坐着的位置有些低,黯淡的灯光下,她素色的长裙长及脚踝,随着她伸腿的动作,像绽开的花瓣一样,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等等。”
就在她穿好鞋,背上包,真的打算匆匆离开,就为去给乔伊殿下的冷咖啡加糖的时候,曹云山忽然拉住她的裙摆:
“你又不是乔伊的女仆,你们是平等的,为什么每次他那么轻描淡写地叫你一句,你就要为他四处奔波?这种感觉就像……”
他自上而下地望着她,眼神有点凉:
“就像……你是他的狗。”
“……”
“主人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出来溜达一下,主人需要你的时候,招招手你又跑回去了。”
“……”
“为什么?”
“……”
“因为他救过你的命?”
“……”
李文森刚刚把包背到一半,手顿了顿。
她没有直接回应曹云山的话,只是把长发从包带里拿出来,背对着他,把裙摆理好,说:
“那我先走了。”
“他救你一次,你就要为他跑一辈子腿么?”
曹云山望着她的背影。
因为不怎么去理发店,她的长发已经长过了腰,泼墨一样垂落下来,间隙中偶尔露出她裙摆不起眼处镶嵌的几颗低调的珍珠,就像白山黑水间乍然迸现的光芒。
“你们在埃及遇险的时候,是他把你救了出来,但是埃及也是他拖着你去的。换句话说,如果不是他,你根本不会遇到危险。”
他在她身后伸出手。
她的发梢就垂落在他手心里,随着她的动作晃晃悠悠的,像毛笔的尖端,扫过他指尖的纹路,滴下一滴看不见的墨迹。
然后顺着他的指尖,一路流进他的血管。
——她离他那样近。
他的钥匙在她手里攥了八年,这是她第一次用它打开了他公寓的小门。
可是她此刻却马上要走了。
因为要去泡一杯咖啡。
……
“你当时还在期末考试呢,他就这样拉着你去了一个硝烟四起的地方,让你置身危险之中……”
曹云山收回手,慢慢地把老法师的头发重新打乱:
“难道他不该救你?”
……
这个问题她倒没想过。
除了这次她差点从十七楼掉下去,乔伊说要收利息外,在此之前,他不未把救她当作恩情。
就好像他救的不是一个人,而是顺手捡了一只小猫,或是一只小狗一样。
……
李文森转过身:
“可他救了我不只一次,他救了我三次。上次我和你去那个鸟不下蛋的地方看电影,和那个叫陈什么……”
曹云山接得飞快:“陈世安。”
“对,陈世安。”
曹云山怎么会知道陈世安的名字?
他们又不曾打过照面。
但李文森一时没注意到曹云山对陈世安名字不正常的熟悉度,只是自顾自地说:
“我和陈世安一起被困在地下冰库的时候,也是他救的我。”
“四年前我们一起去安第斯山脉画星象图的时候,要不是你机智,沈城、我、安迪、凯鲁亚克,还有那个自称俄罗斯沙皇后裔的尼古拉耶夫斯基,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大山深处。”
曹云山幽幽地说:
“说起来这也是救命之恩,但你看我们谁记着了?沈城不照样扣你工资,我不照样朝你大呼小叫?大家都是朋友,今天我救你,明天你救我,互相帮忙罢了,还恩情,你以为这是武侠小说?”
“……”
李文森皱起眉,忍不住说:
“我觉得你弄错了,乔伊没和我谈恩情,他只是……”
“对,他没和你谈恩情,是你自己一个人在谈,不仅天天记着,还自己把自己困在里面了。”
曹云山曲起一条腿,语气里带着讽刺:
“退一万步说,难道他不来救你,你就活不下来?”
“……”
“嗨,女孩,别忘了,你可是李文森。”
曹云山扬起眉:
“就谈你和我看电影被困在地下冰库那次,我要是相信你没有plan b,我就是猪。”
“……”
“你现在回忆一下,当时如果乔伊没来救你,你会怎么自救?”
……
她会怎么自救?
李文森单手撑着桌子,仰起头。
一缕长发从她脸颊边滑下,她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好一会儿,才慢慢说:
“其实,我那天没指望乔伊会来救我。”
不仅是乔伊。
她根本没指望,真的会有人来救她。
用火引起的防火警报器的警报声吸引路人注意,只是一个顺便的策略。
曹云山带她去的那家电影院太偏了,偏得连重型卡车都不经过,有人路过的可能性太低,她不过是抱着一万分之一的希望罢了。
“一般冰库的原理和空调一样,都是氟利昂制冷。但我那天见到的冰库有些不一样。”
李文森把长发撩到耳后:
“门旁边有冰库的温度表,从零上二十摄氏度,一直到零下一百七十八摄氏度。”
“一百七十八?”
曹云山皱起眉:
“氟利昂制冷达不到这么低。”
“没错,氟利昂制冷,最低只能达到零下九十摄氏度,固体二氧化碳更高,只能达到零下七十摄氏度,能到达负一百七十八的,只有……”
“液态氮。”
曹云山接过她的话:
“所以你打算用热胀冷缩效应?”
“差不多。”
李文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