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泽看着梦中的自己,若是他不曾见过那般作画的林清嘉,许是也能够轻易放下。
只是那个昏迷的人是谁?
他悬在空中,见着梦里的他日日读书,后来家里定下了他与何若竹的亲事。
何若竹小时性子贪玩,因母亲宠溺,她不过是略略识的字,总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梦里的他受用的很。
夫妻看似伉俪情深,王长泽悬在空中,心里头只有一句话: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何若竹虽好,只是小时候不肯好好读书,见识有限。
曾见过那般的女子,何若竹这样的就不够看了。
梦里的他对林清嘉的消息也是在意的,因险些和林清嘉结成了夫妻,他时常打听林清嘉的事。
飘在空中的王长泽就知道了,那个脑子出了问题的男子后来赫然发现是长青王府的世子。
之后还有人行刺他,那一场的事故之中,魏邵和无事,反而是林家的二夫人去了,林清嘉就跟着魏邵和上路,入了京都。
梦里娘亲董氏絮絮叨叨,显然魏邵和的身份吓了她一跳,“谁能想到那人有这般的能耐,当真是攀了高枝了。我瞧着那人原先就气派的很,原来是皇家人,难怪有这样的气派。”
王长泽在空中飘着,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当年董氏可是一口一个瞧不上魏邵和。
梦里的他知道了林清嘉去了京都,也就暂且放下。三年之后,中了举赴京,此时再次听闻到了京都里的事。
长青世子死里逃生被林家姑娘救了,因有了肌肤之亲安置在了别院里头,长青世子尊着王妃,对救命恩人也是敬重。
当真是敬重吗?
若是敬重,怎会连个名分也不给她?
王长泽觉得梦中的自己也是惆怅的,险些做妻的女子如今沦落到这般的地步。
梦里梳着妇人发饰的何若竹也是晓得这一段旧事的,眉眼之中有得色,“那林三姑娘的命真不好。”何若竹挽着梦里的他,“没什么眼光,稀里糊涂做了人的妾室,还是我好,正房的官太太呢。”
王长泽看着梦里自己眉眼之间的不耐,知道他与何若竹的恩爱只怕要一点点消退了。
斗转星移,梦里的时间过得飞快。
金銮殿上走一遭,他不再是白身,而是做了官。
官场上觥筹交错,与人谈事时候总是习惯美人作伴。
不知不觉,他有了肚囊,下颌蓄了美须,说话的时候习惯抚须。
与何氏越发是貌合神离,只是何氏尚且不晓得,絮絮叨叨与他说着京都后院里的琐碎小事,他总是不耐烦的很。
这一日,就听着何若竹兴冲冲说道,“最近京都里发生了一桩大事,你可知道?”
梦里的他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是关于长青王府的。”何若竹说道,“险些成了你的妻的林家姑娘,你还记得吗?”
动作慢了些,“还记得。”慢吞吞说道,“怎么了?”
“当真是个没有福气的。好不容易熬出了头,被不孝的女儿生生气死,要知道这次本来是魏邵和要把林清嘉记做侧妃的。”何若竹说道。
“那当真是没有福气。”梦里他慢吞吞说着,眼睛眯起,好似想起了那眉心一点红痣的女子,时间太久淡忘了模样,也只记得那点红痣了。
“哪儿像是我,四品大员的妻子。”何若竹笑眯眯地说道。
“怎么睡着了。”忽的被人推了推身子,王长泽只觉得身子一重,眼皮子艰难睁开,便见着了母亲董氏。
“若是困了,应当在床上睡的。”董氏絮絮叨叨说着,“也不怕在这里着了凉。
王长泽囫囵应着。
“梦到了什么?失魂落魄的。”董氏的手在王长泽的面前摇了摇。
“我……”王长泽开口的一瞬,梦已经忘了大半,只模模糊糊记得与林清嘉何若竹有关。
“没什么。”
“吃饭了,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烧白。”董氏欢喜说道,“你得补补身子,读书太费心神了……”
第45章 惊马
让林府之人说她们去了余杭还是周氏的主意, 几人从苏州出发,不去余杭, 反而是绕着太湖行。
天街小雨润如酥, 太湖笼着轻雾,让人瞧不清它的全貌。
来到太湖, 自然是要吃太湖三白的。
林清嘉最喜欢的就是太湖银鱼, 鸡蛋打碎了与小小银鱼一起,撒上切碎的葱花, 薄薄摊成了鸡蛋饼,鸡蛋的香气与细腻的银鱼肉在舌尖绽开。
泛舟太湖, 甚至周芸也用了些酒, 喝得有些醉了也不说话, 先是笑着撑腮,头一点一点,之后趴在小桌上闭着眼。
林清嘉让绿衣照顾母亲, 自个儿出了舱,坐在舟尾。
船夫手中的摇着橹, 小船轻快地在太湖之中滑行。
兴致来了唱了一首曲,在太湖上荡漾开来。
就连歌声也带着缥缈的味道。
这景致如画,可惜画只画得出这神韵, 却记不住那歌声。
手里捧着莲叶,手指捻着莲叶就滴溜溜转动着,吹着太湖的风,一切美好的似幻境似的。
林清嘉有时候侧头会看看周芸是不是还趴在小桌上, 生怕这一切都是梦。
幸而,这不是梦。
在太湖耽搁了一天,之后就到了常州。
常州与余杭可谓是南辕北辙,就算是赶过来也要两天的时候。
越往北上,便越是与魏邵和相差的远了,每每想到这里,林清嘉心中都十分愉悦。
从五月的天若是晴朗的时候便有些热了,林清嘉也换上了轻薄的衣裙。
自游历太湖开始,两人就换了装扮,不再做男儿的装扮。
若是扮作男儿,行医就不大方便了。
林清嘉的那点小痣太过于明显,用脂粉遮了小痣,每日里上些鹳子膏,让肤色暗淡些。
所谓是一白遮三丑,若是肤色暗沉起来,便少了动人之姿。
江南多雨水,她们不急着赶路,雨若是下的大了,就在客栈之中听那雨潺潺。
或是细细密密如牛毛的雨,或是瓢泼大雨,听得青瓦被雨滴得哗啦啦作响,周芸捧着医书或是皱眉或是眉开眼笑看着书,而林清嘉通常会作画。
恬然自得,更觉心境精益。
林清嘉搁笔的时候想到了师傅,盼望他勿要松懈,以免早早就被自己赶超。
在常州滞了三日,天终于放晴,一行人继续上路。
往前一百多里就是前朝古都金陵,金陵是热闹繁华之地,林清嘉与周芸就定下在金陵多玩上几日。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忽的就停了下来,是有人拦马车。
“怎么了?”周芸撩起了幕帷,就见着从马背上滑下来一个小丫头,她屈膝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不顾地面上的湿滑,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