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大。成员少,资历浅,既没有北霄派夏川阁等武学门派的深厚背景,亦不如常顺山庄人脉广博。即使在镖局这个行业里,它也只是维持着中等偏上的水平。
但话又说回来,作为一个白手起家毫无根基的镖局,能在短短十几年间发展到现今的地步,已经不容小觑。平均每月接几笔生意,运气好了,还能遇上不错的肥差。一年到头,所赚银两也算可观。加上福远镖局讲究义气,尤重信誉,所接生意均尽心尽力,毫不怠慢,因此在江湖上得了个好名声。
近年来,绿林猖獗,纷争不断,镖局行当反而兴盛起来。钱粮财物,难免遭人觊觎,因此在走镖途中,镖师们格外警惕,任何不安全因素都会纳入考虑。在信息收集方面,便有着相当强大的能力。
所以,当章柳说出“魔教教主会去洛青城附近”这句话时,傅明立即做出决定,随同福远镖局一路北上。直觉告诉他,这条线索的可信度很高,值得一试。
如前文所述,在剧情缺漏部分里,傅明不知道主角纪潜之的任何行动细节。而未来剧情会如何发展,他也毫无头绪。原本他决定呆在百回川静观其变,但由于采花贼的缘故,他深夜外出,恰巧碰到了纪潜之。
堂堂魔教教主,只携带几名随从夜间出行,其中必有蹊跷。
但傅明无法探知其中详情,或许日后能够知晓真相。
抛开此事不谈,假如福远镖局的信息准确,纪潜之前往洛青城附近,可能会有大事发生。
毕竟不是什么普通地界。洛青城,纪家旧宅,夏川阁,城北武馆。所有的关键词都透着一股不祥之气。
对于纪潜之来说,爹娘师兄都死于此地,他自己被迫背负骂名,连带家族无法沉冤得雪。而仇人夏有天还活着,住在这洛青城中,悠然自得。
任何一个正常有血性的人,如能重回故地,大抵都会选择复仇。
但纪潜之不是正常人。
会做什么事,采取什么样的行动,谁也无法猜测。
傅明必须跟过去探察究竟。为了剧情,也为了纪潜之。
于是他加入了福远镖局的队伍。
章柳章桦俩姐弟友情赠送了替换衣物。傅明得以换掉自己湿淋淋的里衣,穿上镖局的短装。棉质布料倒也舒服,苍蓝底色,衣襟袖口浅灰衬色,右臂处绣着一朵精致团花。
换完衣服,他便看起来像是这队伍里的镖师了。章柳又指挥几个兄弟搬运货物,给傅明腾出一匹马来,解决了他的行路问题。
在客栈,傅明和江如道了别。确认对方安全无恙后,他没有耽搁,立即跟随镖局的人离开。
穿过城门,由小径进入官道,一路向北而去。
队伍里的镖师都挺热情,路上不停地嘘寒问暖,询问傅明的情况。傅明不爱多言,但无论他如何冷淡,镖师们始终情绪高涨,毫无退怯之意。
“路大侠要去北方哪里?是回乡,出游,还是拜访亲友?”
“我看您气息沉稳,举止不若常人,想必功夫也是极好,敢问师从何处?”
“……小地方?大侠不必自谦,能教出您这样的英才,就算未在江湖闻名,也绝对是隐于世间的高手……”
“洛青城好哇,姑娘美,酒也甜,富庶一方,温暖乡……”
“说起来,路大侠相貌堂堂,年轻有为,不知可有家室?”
傅明疲于应付,最后只能闭上嘴巴,装作听不见周围七嘴八舌的话语。镖师们乐呵呵地散开,不再作弄于他,一边赶路,一边哼唱起乡野的小调。
骑马呀在那泥泞小道;
向前呐是火辣的日头。
金雀儿,锦鸡儿;红石榴,番红花;
走到哪儿都忘不了你哟。
恩与仇,黄粱梦;别辜负,莫回首;
速速归去,相携相守到白头……
……
走镖是件辛苦活儿。不能太过高调,以免引起贼人注意。也不能常走小径,容易遇上歹徒。路过荒郊野岭的地方,若有绿林好汉劫道,先要和声细语讲论道理,必要时打点一番,避免正面冲突。实在搞不定,就只有操刀对拼,强行打退敌人,保护货物安全。
除此之外,还有那等龌龊之徒,为了打压镖局生意,专门雇人袭击使坏。同行相轻,这种事迹常有发生。福远镖局的人经验丰厚,处理起来也得心应手,路上倒也没闹出什么大问题。
如此,便是半月。
押镖的队伍,距离洛青城愈来愈近。而沿途传来有关于魔教的讯息,也愈发增多。
听说魔教内部势力分散,纪潜之无法完全管束。前任教主的余党躲在洛青城一带,近日格外猖獗,隐有反扑之势。
又有人说,魔教教主已经率人赶到,正在清洗内部教徒。
窝里斗的戏码,只要事不关己,便是上好的谈资。风言风语传来传去,逐渐有了更离谱的版本,甚至传出纪潜之已死的消息来。
傅明并不担心。
主角要是真的死了,这本书也会随之结束。目前虚拟世界一切正常,可见纪潜之没有大碍。况且,如此心思深沉难以捉摸不按常理出牌的反派式人物,怎么可能轻易折损?
想到这里,傅明不觉叹了口气。
距离洛青城只剩几十里路的时候,队伍终于放慢行程,留出更多的休憩时间。长途跋涉让每个人脸上都带了困倦之意,但他们依旧欢笑晏晏,气氛轻松无比。白天赶路,夜间聚在一起,要么喝酒玩闹,要么闲聊家常,比试拳脚。谁也不觉着忧愁,谁也不觉着胆怯。
有天夜里,队伍留宿在一片收割过的田地里。由于寒冷,他们把地里废弃的麦秸收集起来,点燃篝火围坐取暖。喝了酒的,唱着跑调的小曲儿,没喝酒的,也以手击掌,打起节拍。篝火周围笑声不断,十足热闹。
傅明坐在黑暗里,背后是略显潮湿的麦秸堆。隔着十几步远的距离,是欢笑的人群,火光映红了他们的脸,灼烤着他们懒洋洋的身体。章柳明显已然喝醉,撸起袖子和旁边的人拼酒。而她的兄弟,叫做章桦的少年,站在人群后面,半是苦恼半是无奈地微笑着。傅明恰巧与他视线相对,便点头示意,转而移开目光。
哪知对方绕过篝火,走到傅明身边,也靠着麦秸堆坐下来。
“路大侠是不是觉得吵?”章桦问道,缩起肩膀搓了搓手。“我家的人向来如此,希望没给你添麻烦。”
傅明摇头:“章公子客气了。”
“若有怠慢之处,希望路大侠多多包涵。”章桦笑了笑,沉默片刻,有些局促地提议道,“这儿挺冷的,不过去烤烤火?”
傅明婉言拒绝。他不太习惯参与这种热闹的场合,况且也不能喝酒。
两人不再说话。章桦坐了一会儿,抽出腰间的玉笛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