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着捧着爸爸遗像的睿睿的脸,不想跟孙倩说我没能把吴羽锡好好的带回来,因为她知道,孙倩一定不会埋怨她,她会流着眼泪笑着说:“死得其所,这是羽锡的期望。”
离开的人死得其所,活着的人的归处又在哪里呢。
黄蓓真的很想再在非洲赖上一段时间,回去后的行程可以预见:不停的采访,老妈何冰亲戚朋友们的轮番轰炸,然后是康复治疗。
医疗分队的战友们同她和受伤较轻的队长、开车的战士一起回国。飞机上,刘医生痛哭流涕,“应该是我去的,死的该是我,都是我的错。”
大家纷纷安慰刘医生,“谁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你不要太自责了,不是你的错。”
黄蓓把头偏到一边,装作嗓子疼没有作声,她跟吴羽锡近二十年的交情。
20多个小时后,飞机停落在沪市机场,黄蓓被抬下飞机,老妈哭着扑了上来,老爸紧随其后。她就该知道会这样,“妈,你别这样,我没什么事。”
“还没什么事,你还要怎样啊,也死在外面才甘心啊,呜呜呜……你个小没良心的。”
黄蓓赶紧用手拍着老妈的背,“好好好,都是我不对,妈,你别哭了。”
黄蓓用眼神示意老爸,快管好你老婆,可别在外面乱说,那么多镜头对着呢。
“你这个孩子,就不能让父母少操点心,我们生你养你容易么!”老爸跟黄蓓是有点默契都没有,转眼也加入批判的大军。
“是是是,都是我不对,不该不说一声就走。咱们回去说,回去说。”黄蓓好不容易把爸妈哄上车,她这个病号当的是真不容易。
记者重点采访了他们队长,黄蓓很想趁着这个空档赶紧溜,红人她是当够了,平淡是真。结果记者跟着追到了医院,黄蓓无奈的摆正姿势,“当时轰的一声,我就啥也不知道了,真没啥好说的。”
记者同志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岂能让黄蓓忽悠过去,“听说您和牺牲的吴羽锡烈士是多年好友,吴羽锡烈士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提到吴羽锡黄蓓沉默了下,“他是个有梦想有情怀的人,同时也是个不负责任的人,留下九岁的儿子和不再年轻的妻子,还有年迈的父母。”
“每个军人都不是好儿子,好女儿,不能在父母前尽孝;不是好丈夫,好妻子,不能给另一半生活上的支持;不是好爸爸,好妈妈,不能陪伴子女的成长。”
“但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我们对得起祖国就无愧于这一身军装。”
记者等着黄蓓把话说完,“所以您不后悔穿上这一身军装对么?”
黄蓓笑笑,“我得到的比我失去的更多。”
考虑到黄蓓的伤情,采访的时间不长,等节目播出的时候,竟然和吴羽锡有一样的长度,先是浏览了一遍她的求学工作经历,阅兵,援藏,医闹救人的经历,最后竟然跟吴羽锡一样被评上英雄称号。
黄蓓笑了,用遥控器把电视关掉。
老妈在一旁剥橘子,“哎,怎么关掉了,我姑娘多棒啊。”说着把遥控器抢过去又摁开了电视。
黄蓓不想在那看着电视怎么吹她,趟回床上塞上耳机听歌。真可笑,她算个什么英雄,不过事赶事赶上了。像吴羽锡那样真正一心公益事业的才叫英雄。
军区趁着报道的热度还没过为他们举办了授勋仪式。医疗分队荣获全体一等功,黄蓓和队长个人二等功,黄蓓因为之前的救人行为又得了个三等功。吴羽锡个人特等功,由孙倩代领。
黄蓓坐在轮椅上看着孙倩眼睛红肿的从首长手中接过军功章,使劲眨了下眼睛,怕眼泪掉下来破坏了气氛。
☆、终章
授勋结束的时候,孙倩主动走了过来,勉强的笑了下,“恢复的怎么样了?”
黄蓓拍拍腿,“伤筋动骨一百天,且得养着呢。”
“伯父伯母都来了?”
“是,担惊受怕的来了一回,我让他们出去转去了。”
“挺好,沪市好玩的还挺多。”
两人谁也不提吴羽锡的事情,东扯西拉了半天,黄蓓还是开口了,“倩倩……”
孙倩做了个阻止的手势,摸了下眼圈,“没事,我挺好的,睿睿也挺好,我会照顾他父母,你们放心吧。”
黄蓓摇了摇头,“吴羽锡让我告诉你,床底下有给你的生日礼物,他走之前准备好的。”孙倩木然的点点头,“谢谢你,睿睿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黄蓓推着轮椅让开路,孙倩冲她扯了下嘴角匆匆走了。黄蓓看着孙倩的背影,不需要再说爱,她相信吴羽锡一切的爱意都藏在这礼物里了。
孙倩回到家中,给睿睿和老人做好饭,又陪着睿睿完了一会,看着大家都睡下了,才独自回到房间。
在床前站了一会,弯下腰在床下摸索,在杂物中摸到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入手有点沉,拿出来一看是个檀木盒,上面还贴的封条,孙倩举起一看,上书:老婆大人亲启。
孙倩笑了下,羽锡这个家伙。小心的启开封条,慢慢的打开盒子,竟然是个白色的玉玺。她对玉质不了解,只觉得入手温润,摸着很舒服。
轻轻的捧出来,才发现上面雕的是两人手挽手的合像,穿着婚纱和礼服,玉玺下面压着张纸,是玉玺印出来的字,如花美眷,贤良淑德,得之我幸,一生相伴。
孙倩扯了下嘴角,你的一生已经结束了,我的才走过一半,要如何一生相伴。
盒子里最底下还有东西,孙倩一起掏出来,那是两张环游世界的豪华游轮船票,票的背面写着,“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环游世界,欠你的蜜月旅行。”
孙倩终于扑到被子上泣不成声,用被子死死的压住脸,让声音和眼泪都掩埋在两人的过往里。
黄蓓坐在轮椅上把勋章一一别再军装礼服上,抚平皱着,展开领口,用力起身伸长胳膊把礼服挂回衣柜,看着柜门轻轻合上,一切过往锁在心间。
十年后,黄蓓和孙倩两人站在进站口,看着睿睿背着行囊向她们挥手,“回去吧,我上车给你们发信息。”
两人笑笑跟睿睿招手示意,依然站在那看着睿睿的背影。
“蓓蓓,谢谢你。”
“说这个可见外了。”
“羽锡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也该去做你想做的事了。”
黄蓓笑笑,“我知道,我做的都是我想做的,你不用担心我。”
回到家黄蓓把给父母存的保险都拿出来寄回了老家,在调职申请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隔天,黄蓓站在院长办公室,正式提交了申请书。
郑铭拿过黄蓓的申请书扫了一遍,“想好了?”
“我留在这最多也就是个主任了,院长您又不肯让给我做。”
郑铭哼笑了声,“野心不小。”在黄蓓的申请书上签了字。“有什么困难,记得找师兄师姐。”
袁老爷子在两年前离世,郑铭现在是她唯一的导师了。黄蓓立正敬礼,祝您安康。
提前吃了两个月的生脉饮,黄蓓又踩上藏区的冻土,几十年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