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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建国之乱中,他只是主持河西部分的事务。就是这样,他也得小心翼翼,否则容易被人看破。

    洪远孤看出了他脸上的神色,说道:“当初是莲娘子,如今又是宜郎,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只是如今巨尊尼的存在,让整个西域不见宁日。承启阁进入西域势在必行,宜郎是跟不少江湖弟子一起竞争获得了这个机会,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对他寄托了很殷切的期待。”

    翟羽低下眉眼,遮掩住自己内心的感情。

    耳中听得自己的老师,幽幽道:“就如同,当年对你一样。”

    翟羽俯身:“学生希望不曾辜负圣人的看重。”

    “其实一开始,我也是不同意宜郎进入阁中的。”洪远孤道:“你送宜郎去太学读书,是想让他学文,避免危险。不过,宜郎更喜欢武道,自己追着我掌门师兄去了北海。后来,我也帮你几次将他送回去,但是都没能成功。如今既然他已经进入了西域战局,我希望,你能够放下自己的担忧,好好地配合承启阁的事情。不要感情用事。”

    “老师,学生明白。”

    “我们查了星芒圣教那么多年,始终没有很好的进展,这让承启阁无法在西域扎根。”洪远孤道,“这件事情,要尽快有所突破。”

    “学生一直在调查,只是星芒教对自己的教徒把控极其严厉,对人命视若草芥,很难找到真正打入其中的机会。”

    洪远孤道,“羽郎,巨尊尼必须铲除,大西域道的一定要畅通,否则,大唐永远是个闭塞之国。从今日起,我不再是帮你将兄弟送回太学的老师了。我是承启阁的官员,我不会为你逼迫宜郎离开承启阁的。”

    门口有人轻轻敲响格子木门,翟羽一听,道:“老师,宜郎想要来见我。”

    “那你推我去旁边密阁,我暂时还不想见他。”

    翟羽从旁边按动一个按钮,洪远孤身下缓缓升起一个平台。翟羽推过旁边一只轮椅,洪远孤手一挪坐到了轮椅上。道:“羽郎,我一年也来不了一次,你还设计这样的机关给我。”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翟羽道,“学生盼着老师能卸下肩头重担,让学生服侍您喝茶看景。”

    “会有这一日的。”洪远孤转动轮椅把柄,向旁边的密阁进入了。翟羽将他的琵琶也一并送入。

    翟羽看着洪远孤进入,密阁门也严丝密扣地合上了,将案桌上的茶杯撤去,自己坐回常坐的位置,命两个仆妇进来为他上炉子点茶。

    翟容走入兄长的书房,先恭敬行礼,然后便坐到兄长面前。翟羽行云流水一般分出一盏茶递给他:“来找我何事?”

    “兄长,我打算娶妻,”翟容道,“不过她身份按照唐律不能与我结亲,所以我得带着她远走高飞。”他能够感觉到,他的兄长不会仅仅甘心做个商旅,可是这些天香积寺事发之后,他没能够看出来翟羽除了做好一个河西世家领袖的本分之外,有什么不同。

    所以今天他也选择从家务事入手。

    翟羽笑了起来,心道:密格里他的老师、宜郎的小师叔,听到这孩子如此冒失的话,不知会怎样想?翟家主也从家事回复他:“宜郎,你是翟家的嫡子,要继承家业的,说走就走吗?”

    “哥,”翟容道,“翟家是兄长的,以后可以让轶儿继承家业,我去别处闯荡。”他端起兄长给他的六棱青油釉茶杯,喝着里面的茶汤,“兄长,我意已决。过几天,我要回长安复命,会带着若若一起走。兄长放心,我每年都会抽空回来看你和轶儿的。”

    翟容眼皮垂着:“我知道你想阻止我和若若在一起。你做不到的,除非……”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抹着六棱杯上的角棱,“你给我一个特别让我信服的理由。”

    “那姑娘没那么好。年岁身量都小,没那么适合你。”翟羽依然说着家事。

    “她本人适不适合我,这由我说了算。”翟容抬起眼睛, “我知道兄长有事情瞒着我,而且多半跟若若有关。”翟容弓起腰,撑在案桌上,闪亮的眼神里含着挑衅,“你可以保守你自己的秘密。那我和若若的事情就这么定了,我明日去跟她说赎身的事情。”

    翟羽拿起茶杯:“我不会为你提供小娘子的赎身钱。”

    “我在长安有朋友可以支取,已经写信过去。多则半月,少则十天,小纪会给我将钱带过来。以我们翟家在敦煌的声誉,我先将她带走,再送钱来,想来那蔡班主也不会不同意。”

    翟羽听着他已经安排妥当,道:“你自己能安排好,那很好。”

    翟容的黑色眸子里有着说不清的情绪,他知道,秦嫣是星芒圣教之人,此事肯定已经暴露了。他特别想知道兄长的态度。徐林选徐刺史方面,他可以以秦嫣并不信奉星芒教,来为若若开释。但是,兄长这个人隐忍冷酷。当年慕容伏允围攻敦煌,他蹲守苏干诺尔山整整一个月,才伏击到了吐谷浑的三位王子,使得战局扭转。他还知道,他在商道上叱咤风云,手法狠厉。如果兄长真的存心要对付上若若,这事情会比较棘手。

    翟容起身告辞而去,奴子在他身后合上木格子门,看着兄长留在窗格上的剪影,他心知这事没有这般顺畅。

    翟羽目送着翟容离开自己的书房,走到密门口:“老师。”

    “这孩子是在套你的话。”洪远孤坐着轮椅出来。

    “我知道。”

    “你还不想跟他表明身份?你迟早要配合他的行动的。”

    翟羽道:“老师,如果我手里那些线人,真的都要交到他的手中。我想,我应该有考验他的权力。”他恭敬而小心地问道,“老师,我反而很好奇的是,承启阁为何偏要看中他?宜郎相貌,并不是做密谍的合适人选。这里面是有着什么样的缘故。”

    “的确是有一个缘故。三年后,这将成为唐国在西域一个举足轻重的秘密。”洪远孤道,“如今,已经有很多人在为此做筹备。甚至有人需要为这个秘密得以实现,而死去。”

    翟羽听得低了头:“那是否意味着,宜郎一旦进入那个秘密,他的每一步都充满危险?”

    “不错。”

    “宜郎自己知道此事吗?”翟羽毕竟是将翟容亲手养大的人,对于兄弟十分了解,如今他那副拆天拆地的样子,只怕对自己的命运并不了解。

    洪远孤道:“很多事情,机缘决定了我们最后行事的方式和方向。在机缘还未成形之前,很多事情都会发生改变。我们准备在时机成熟之后,再告诉他。”

    翟羽知道这个事情,他没有资格过问。

    洪远孤道,“你想如何考验他,说给我听一下,我也很感兴趣。”

    翟容站起来,从柏木书架上抽出一张纸卷,展卷打开。里面画着一张扭曲狰狞的鬼图,绘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