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翻城墙你敢不敢去?”
秦嫣一颤,想象了一下敦煌城墙的高大,连忙摇头。
翟容嗤笑一声:“那都不敢上去,你何谈什么飞起来?”
“你能上去?”秦嫣瞪他。
“那是自然,”翟容得意道。
秦嫣说:“翻城墙是死罪!”别以为她年纪小,不怎么懂唐律哦。她看着他:“你不会已经翻过了吧?”
“被捉住才是死罪,没捉住怎么判死罪?”
“反正我不去翻城墙!”
“那你也别想着飞起来!”
秦嫣看着他:“等到我练到能翻城墙,是不是需要好几年?”
“看你胆子够不够大。”
两个人正压低声音说来说去,秦嫣旁边屋子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管十一娘子睡眼惺忪走出来,头发都是乱的。她出来夜尿,猛然停了脚步。睡意全消的眼睛,定在了秦嫣的屋子门口。
烛光温柔中,她眼前看到的简直是一张画儿。
身材高大、侧脸俊朗笔挺的男孩子正倚门而立,含笑低头。门里娇小的女孩子扶着门框抬着头,身姿纤秀,一双眼睛被屋内的烛火映出秋波点点。
两人四目相对,说得很是投机。看他们说话的模样,若无人打断,能一直说到天亮!
不用嗅,管娘子用脚趾头也能闻出来满满都是奸/情。
管十一娘子浑身打个激灵,冷冷道:“二郎主,这夜半三更的,是不是太不妥当了吧?”
翟容和秦嫣都双双觉得,果然很不妥当。翟容道:“我走了。”
“嗯,明儿见!”秦嫣挥手,赶紧定下下次之约。
翟容瞟她一眼,心道这是什么意思……还要约?
秦嫣眨巴一下眼睛:就是这个意思!
翟容笑了起来,点头。不过他还有些事情明日不方便,正想开口……
“咳咳咳!”管娘子剧烈咳嗽起来——两个人还没完没了了还。
两人又忙看着管十一娘子,她吹胡子瞪眼地转身进了屋子。暗暗咬牙,要让杨郎主尽快抓紧,否则,二郎主真的要被这瘦骨伶仃的狐狸精给吃干抹净了。耳边还能听到二郎主在跟姑娘解释,明日朋友来府中,他脱不开身找她……
待翟容走了,热水抬进屋子,秦嫣将身上的脏衣服都脱下来,滚下来一条泥水混合的帕子。
一看就是方才翟容塞她嘴里的帕子。她拿起来洗了晾在屋外的一根细蔺绳上。自己洗了澡,拧干了头发。已然支持不住,连忙坐到床上。平日里她练功还是需要趺坐结伽的,只不过外出时不方便只能平躺着练心法。在翟家是独自一人居住,自然是打坐练功。
可能是跟翟容练轻功,让经脉得到了充分梳理,她只觉得内息奔腾汹涌,眼前如大河平川,繁星东来。不知不觉便多练了一个时辰。
醒来之时,天空微微亮。她打开窗户,透了一会儿气。走到屋外,将昨日的脏衣服洗了,晾在走廊的蔺绳上,看到翟容的帕子挂在绳子上。摸摸干了没有,想着要不要托人送还他。
管娘子打着哈欠出来做事,迎头就看到秦嫣正仰着头,“含情脉脉”地看着一块帕子。那丝质、颜色、大小,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的。而且多半是二郎主的。
管娘子脸绿了:定情物都拿住了……
成叔悄然出现在管十一娘子身边:“莺儿,做什么呢?”
管十一娘子吓了一跳:“你走路不带声音的吗?”
成叔无奈摊开手:“你看得太入神了。”
秦嫣朝他们这边扫了一眼,看到这一对中老年情侣又在暗送秋波了,回屋子避开些。
成叔道:“二郎主的事儿……你就别管了。”
管十一娘子道:“说的什么话?”
成叔道:“他们半夜出去,你以为家主会不知道?”
……
秦嫣躲在屋内的窗户下听着,原来,翟家主居然是默许的……
翟容莫名其妙盯着她练武,教她轻功,她可没觉得他有多少好心。大泽边他对待那阴山土匪的手段她是见识到的。尽管如今他没有从“幽若云”的身份里看出什么破绽,可是他对她仍然在不断探查。
秦嫣激起了好胜心:偏不让他们查出她的底细来!
她梳理了一番自己最近在翟家兄弟两人面前的表现。调整一下自己接下来应该表现出来的行为动作。如同她在黑狐部落里做好一个羸弱的小奴隶,她在幽九州面前扮演好一个倒霉的小驼奴,还有她执行的其他任务中的任何角色,她都很少被勘破。她将继续扮演好金盆洗手女响马的角色。
想好了下一步,她走出屋子,将翟容的手帕取下来,拿出一支蜡烛将其烧成灰烬。翟容显然不会要回这块被她弄脏,同时又毫无个人特色的丝帕,只有管娘子才会那般斤斤计较她和翟容之间似有似无的所谓“情愫”。
管娘子走过来叫她吃饭,看到她在烧帕子,问她:“娘子烧郎主的丝帕做什么?”
“他嫌脏了,不要了。奴婢也不敢留着,毕竟是主人的东西。”
“极是极是,”管娘子最怕她送回去,一勾一搭……那可就不好了。
秦嫣烧完帕子拍拍手站起来:“我今日还是在杏香园度一日吗?”
“花蕊小娘子,”一名小丫头走过来,说,“琴娘让你今晚在屋中,她有事找你。”
琴娘?秦嫣记得她对自己颇为冷淡,甚至很不屑,居然要到她屋中找她。她屈身应了一声。又有家主派人来,说二郎主的贵客来了,让杏香园准备点曲子,午间去给宴席添彩。
音律教头斟酌了几首曲子,选了十几个姑娘,让她们梳妆打扮,很早吃了点心,让她们拿着乐器去“归岚亭”做准备。
秦嫣自然是轮不上出去的,看着稀稀拉拉的杏香园,尤其是擅长琵琶跟她聊得较多的姑娘都出去了,只得自己回屋子自己练习一下琵琶。想来翟家主和翟容既然有了客人,今日恐怕也无人找她有事了。
归岚亭里,女乐手中的乐器叮咚。
归岚亭外的大柳树下,铺着一张宽大的秀金泥障,上面放着一张宽厚沉重的黑油案桌,桌面阔广。顶上柳树细叶滴翠,泥障上随意散座着六名男子,可谓翠拂行人首。
东侧幞头簪花、衣着亮丽的是杨召杨表哥;眉目深黑冷峻,皮肤微黑的是年龄最长的聂司河;另外一个名叫崔澜生,一个名叫崔瑾之,是一对兄弟,崔氏家族的旁支。旁边身着春纱的婢奴来往不停,在桌案上摆满了各种菜肴和美酒。
这四个人都是圣上玄甲军的勇士,曾经参加过剿灭刘黑闼的战斗。
圣上自少年从军起,最喜欢的作战方式就是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冲踏敌阵,查验敌情。这几个年轻人在河北之战中也曾经跟着圣上数度冲阵,多次面临绝境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