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听他这么问,燕王微一沉吟,回答道:“龙案山风
景秀丽,你把它送给我吧。”那里有南魏两代帝王的陵寝,还有为绍帝准备好的地下寝宫,他这是在请求对方不要为难元氏祖先宗祠。
赵长歌点点头,转身就走,忽而又再次停下脚步说:“你送我的金麒麟,我丢进火盆里烧化了,对不住!”
元晖身形颤抖再不能持,原来他终于知道了。许多年前,两个小孩子,交换彼此贴身饰物,相约一生为友。可惜中宫李后怎能容他
与赵家结交,进而威胁到自己儿子的地位,于是百般为难。势单力孤的小皇子只得假意与长歌翻脸,将一腔友爱之心换成冷言冷语,终
于逼得那人离他远去。时至今日,无论是他偷偷藏起的那个小金锁,还是被愤而投入烈火的金麒麟,都是当年情谊的明证,只是今生再
无缘携手同游了。来世若能不再生于宫廷,长歌,你我也许就能一生为友了!
第六十五章
南魏大军分崩离析,济宁城终于保住了。翌日,京城有捷报传来,赵清翔三日内连夺瀛州、幽州两地,与二万五千名北戎铁甲会师
后已把中都围了个水泄不通。奉命转战江南的段子堇忽然不听号令,擅自提兵北上,十几万人动身已有四、五日了。赵月闻讯吓得失色
,慌忙禀报长歌。赵长歌此时正与越重峰在沙盘前步兵排阵,听完一笑翩然,浑不在意,只说:“不必管了,由着子堇去做吧!”
赵月惊惧,还想再说,却被重峰笑着拦住了。他说:“阿月,你瞧瞧长歌这副模样,一切自然都在他掌握之中,又何必大惊小怪的
。”
赵长歌闻言轻笑道:“小峰啊小峰,你把我的本事学了个十足,以后我便再没有什么可教给你的了!”
待赵月走后,重峰沉声问道:“你故意派子堇去江南,是因为愧对信王,要借他的手帮信王了却心愿?”
“嗯!”长歌叹息一声说,“元瑾的事,他这个做兄长的十分内疚,我心里也不好受,所以,无论他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的。子
堇为人纯良,元璎反倒不会忍心对他下手,在江州也只是吓唬他一下而已。他要子堇率大军护送他入京,究竟所为何事我尚未探知,反
正依他的性子绝不会选在这个时候与我为难就是了。元璎身份尴尬,难免煎熬,而我能为他做的,也就只剩下这一点点了。”
重峰见他伤感,忙把手放在他肩头,用力按了按。赵长歌反手握住了。重峰的手大,指节突出,十分有力,叫人觉着安心。长歌抬
头朝他一笑,心中庆幸,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小峰总还好好的在他身边。劫营那晚,他本有些话想告诉对方的,因为碍着赵月在场便没
有出口,此后一直搁在心里了。此刻时机恰好,于是沉吟道:“小峰~~”
“我明白的,不会胡思乱想。我喜欢的,从来就是那个重情重义的赵长歌~~”重峰抢在前头说道。他素来面嫩,越说声音越低,
直至几不可闻。
赵长歌怎么也没想到此时重峰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在经历过如此之多的阴谋争斗,自己也身居高位后,在他面前仿佛仍是初见时
的单纯孩童,没有得失计较,没有利用权谋。陡然间,满腔的怜惜之情如潮水涌起,几乎要将他湮没。原先想好的话一个字也不必再说
了,只要紧紧握住,十指相交,不再放手便是两个人的天长地久了。
数日后,元玮的伤势好了一些,已能在赵长歌搀扶下慢慢行走。中秋将至,骄阳并无多少余威,院子里的树木依然葱郁青翠,时时
透出带着草木气息的阴凉。这一天旁晚,两人移步来到一座豆棚之下,青绿色的藤蔓间点缀着细小的豆荚,一条条垂挂下来,随着晚风
微动。棚下有一张八角形石桌,几只石墩,倒是个赏月清谈的好所在。元玮摘了一只豆荚放在手心里把玩,直到纤长的手指把它揉得稀
烂。赵长歌则坐到他对面含笑看着。这些日子里两人闭口不谈过往的恩怨情仇,只拣些以前共同经历过的趣事来讲。时光仿佛又退回到
了过去,平静祥和,没有丝毫波澜与惊兆,就像一池如镜般的湖水,更缀着淡淡芬芳及幽幽甘甜。
赵月进来送密报时,正好瞧见赵长歌替元玮拂去肩头一片花叶。他立时被气得鼻歪口斜,替重峰深感不平,说出话来也似吃了呛药
一般刺耳。赵长歌微皱了眉心,面带不愉。反观元玮倒不生气,只说了句“你们谈正事吧”便起身自己个儿扶着墙走回屋里去了。长歌
望着他略带落寞的萧瑟背影,心中十分惆怅。小玮,如此委屈就全,岂是你的本性。
第一份密报是赵清翔亲自写来的。中都现有守军十三万,粮草充足,城防坚固,不宜强攻,请赵长歌安顿好济宁布防后速来相助!
另,段子堇派前锋来向他通报,七日后他的大军将抵达京畿与之会师,信王携王府五百心腹亲兵随军同行。第二份却是关于那神秘的天
命教。天通楼查到对方在秘密调动人手往济宁、青州一带集结,似谋划着什么大事。只是这些人行踪诡秘,他们所能探听到的消息并不
多。赵长歌看完后不由眉头紧锁。他原以为燕王便是那个躲在暗处的教宗,可如今元晖已跳出是非,撒手不理了,到底是何人在操纵这
些狂热的信徒。亦或是他原先根本就猜错了,这神秘教宗另有其人?长歌心中疑惑不解,理不出个头绪来,只好先对赵月下令道:“你
多留心一些吧,尤其是小峰那里,加派人手保护,千万不要叫他落单。”
两人正在商议,院门外突然闪过一条人影。赵长歌喝问:“谁在那里?”半饷后,萧岩脸色讪讪地走了出来。赵月见到来人立刻把
嘴一撇,下巴昂得老高,对他不理不睬。向来爽快豪迈的南庭王此刻却像是个头一回见公婆的小媳妇一般扭捏不安,身子对着赵长歌,
眼睛不住偷偷看向赵月,居然还一脸的哀怨之色。长歌瞧他们俩这别扭的模样,心里暗暗好笑,赵月生得娇嫩可人实则心气极高,绝不
肯雌伏于任何人的,萧岩好死不死的招惹上了这位小祖宗,日后有的是苦头吃了。南庭王本是来替他王兄传口信的,萧拓约赵长歌今夜
在城外的小山上单独见面。长歌眼珠转了转,已猜到对方的用意,当下含笑点头。
是夜,一轮明月,悬挂中天,在如水的银光里,田野山川一片静安,不远处清晰可见的济宁城也同样悄然无声。萧拓独立山岗,心
中微微惆怅,原来,不知不觉中又是一年中秋月圆将至。月缺月满能年复一年,可人呢?身后传来轻微的风声,有人御风而行,片刻后
已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