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附。”
“胚胎才成型,轮回来的神魂也才将将在肉身上扎根,尚未牢固。你必是趁着这时机,硬将自己挤入了其间,依附而存。”
“你虽能继续存在,虽然也能伴随这肉身一生,却做不得主。你不过就是一间屋子中瞒着主人悄悄藏匿的客人而已。直到这屋将塌未塌,主人离开的短暂片刻,你才有了当家做主的资格。而等这间屋子塌了,你又寻了一间新屋藏匿其中。”
“所以你的每一世,总是在这人回光返照时想起初世的记忆。而那许多世,每一世,每一人,其实都与你无关。你不过就是个寄生者。”
“终于你到了最后这一世。这一次你的运气好,你寄生的这个人有很好的修炼资质,他一路修炼至还虚,开始炼实阳神。”
“在这个炼实的过程中,你和他的神魂开始融合。你中有他,他中有你。你以为你是他,他也以为他是你,是那个初世的男人。”
“倘若一直这么下去也还不错,你们两个迟早有一天会真的完全融合,彻底变成一个神魂,那么也就不分你和他了。可你们运气不好,你们遇到了魔君。”
“魔君手里死过的还虚修士何止百千,为何独独看中了这个人?还不是因为他一眼就看到了你。”
长天叹了口气,道:“想必你也知道,他原就是自我的神魂中分裂出去的,所以他这口味和品味,我其实也很能理解的。”
“一道带着异域气息,强到已经成形的执念,多么……有趣又可爱啊。”
“倘若你遇到的是我,说不得我也会将你留下,只是手段肯定要比他温和罢了。他动起手来,就酷烈得多了。他抽了那修士的生魂炼制,将那土生土长的本土魂魄完全消灭了,只留下了纯粹的你,纯粹的执念。”
“于是这世上就有了夜息,魔君喜爱的玩具,他锋利的刀。”
“所以苍瞳,嗯,现在是叫这个名字吧?你啊,你以为你是那个人,可那个人早就魂飞魄散彻底寂灭了。”
“现在,知道自己是什么了吗?”
苍瞳知道了。
他只是一抹因竹生而生的执念。所以在他的世界里,只能看到竹生。所以他只对竹生有情绪,有波动,至多辐射至那些对竹生来说重要的人。
对于与竹生无关的人,他就像从观众席上看舞台上的一个角色,冷漠而疏离。
苍瞳从前曾经想过,只有冲昕足够的好,他才能放心的将竹生交给他。但他也茫然,因为他不知道那样之后他该何去何从。
当苍瞳知道了自己究竟是什么,他忽地懂了自己的归宿在哪里。
他是一道执念,因竹生而生,当竹生可以安然幸福,弥补了他内心的不安时,这道执念便该消散了。
冲昕将随长天一同寂灭,竹生想随冲昕一同归去。她已经不再需要他了。倘她不能和冲昕一同归去,她亦觉得了无生趣。此时此刻,便是他存在的意义。
弥补竹生,便是他存在的意义。
竹生想扑过去,大阵中心却突然泛出金光,将她弹了出去。一同被弹出去的,还有昏迷的冲昕。大阵的中心,替代了冲昕站在那里的,已经成了苍瞳。
竹生站起来,望着阵中的苍瞳。苍瞳墨绿的眸子也望着她。
作为傀儡,他一直都是机械的、木然的,但是此时此刻,他仿佛又活了过来。他的眸中,似有千言万语。
最后,他只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所有的修士们都听到了,但是没有人听懂。那是异域的语言,初世的母语。穿过宇宙壁垒,追寻了万年,就是为了对她说这一句。
说完,那墨绿的眼眸望着竹生,内心中涌动着恐惧。倘若竹生不接受,那么对这一道执念来说,便是万劫不复。
竹生的脸颊滑过泪痕。
“过去了……”她落泪,“已经过去了……”
他们望着彼此。这许多年的陪伴,两个人一直在假装。假装不知道对方是谁;假装不知道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是谁;假装不知道对方在假装。
什么时候察觉的呢?哪怕模样全然不同,前世几十年夫妻,同床共枕,熟悉到了灵魂里,竹生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这一刻,执念苍瞳,获得了解脱。
这一刻,他的身上出现了重影,长天喟叹道:“阵成。”
这一刻,他们的身上出现了第三重重影,魔君含笑道:“阵成。”
☆、268
证道峰上的空气突然仿佛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的心脏像被人突然捏住。
广场的青石板上突然浮现出无数黑色的符纹, 那些符纹覆在了长天的金色符纹之上, 强行对接。众人情知不对, 本能的后撤, 却没有一个人能跑的了。巨大的吸力将所有人都固定在了原处。
十二合道的脸上现出了痛苦的神情,身体却一动不动, 显然已经被这变异了的大阵束缚,并且正经受着难捱的痛楚。
竹生想也不想就一刀斩去。
魔君的重影看了她一眼。碧刃折断,竹生吐血跌落。
她喷出一口心头血, 抬头看向魔君。此时的魔君再没有那些风华或者笑意, 他和长天、冲昕都一模一样的面孔,带着说不出的冷漠。那种冷漠是对生命的漠然。
他真的和长天是不一样的。
此时三重影中, 苍瞳已经被大阵束缚,不停挣扎的是长天。但却没有人能再帮助他,阵中的十二合道,阵外的九寰修士全都被这大阵的强烈吸力吸附住。他们感到来自神魂的疼痛,这被魔君逆转了的大阵,在抽取他们的精血、灵力和神魂!
寂灭的恐惧, 笼罩了每一个人。
魔君微微的笑了:“同样的招数用两次, 怎么会以为我毫无防备?”他语气缓慢平和, 一点也没有胜利的得意。他已经强大到了不必对这些人得意。
他在囚仙大阵之下被镇压了一万年, 修为严重受损,魂体亦损伤严重。若不是那只沉迷情爱的蠢狐狸助他毁了大阵,再被镇压个几百年, 魔君自己都没有把握还能不能脱离那大阵。
但被镇压的这一万年,他倒是也没闲着。这超出了九寰修士的理解能力的复杂阵法,已经被他参悟透了。
长天用了一万年的时间改进这阵法,魔君用了一万年的时间改变这阵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长天示弱在先,魔君被收在后,却不过是将计就计连环计。要比谁是戏精,两个人还真是在伯仲之间。
只是最后道高一尺,魔却高了一丈。
万年前就高了长天一丈,万年后看起来,高了还不止一丈。长天这一次比起万年前,可以说是一败涂地了。
就在这片刻间,已经有一个还虚修士发出凄厉的惨叫,肉身崩溃成了血雾,飘入了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