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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皇,当懂得。”他转头看着她,眼中难得的没有戏虐神色,“那些人信你,爱你,为你征战,虽死不悔。有些牺牲,是注定了要付出,不在于你我想不想这样。”

    竹生曾为帝,于为人领袖者要面对的责任与压力有亲身经历。

    但她不明白长天为何与她会谈及这样的话题。她模模糊糊的感觉,记忆中似是遗漏了什么。

    她才一晃神,长天便不见了。她撩起纱帐,自高台上望去,只有无边的草海。那些军帐、各族的战士,天上忙碌的交通,都不见了。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长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去吧,找你的同伴。”

    竹生的面前出现了许多门。

    竹生推开了一扇,热浪扑面。她看到长天赤/裸上身,挥舞着金刚锤,正在锻造一柄长剑。那柄长剑渐渐成型,看着眼熟。

    她忽然瞳孔一缩。

    一只玉色皮毛的小狐狸跑到了长天腿边蹦跳:“神君!神君!好了吗?”

    长天道:“就好了。”

    小狐狸道:“神君!神君!这剑起个什么名字?”

    长天眼神幽深,道:“已起好了,唤作‘克己’。”

    小狐狸道:“神君!神君!这不好听!叫‘灭魔’呗,灭魔好听。”

    那神君却仿佛没听见,只盯着那柄唤作‘克己’的剑,悠然叹息。

    竹生的手一直握着刀柄,又松开。

    这些都不是真的。那只狐狸早不是这般幼稚可爱的模样,幻象而已。

    竹生关上了这道门,推开了另一道门。

    美人已经老去,鹤发鸡皮。长天将她抱在怀里。

    “神君,你和魔君……是不是……”白发的老妪问出了生命中最后的疑问。

    长天为她的聪慧欢喜赞叹,没有否认。

    老妪想责备他,最终还是不忍心。她在神君的怀抱中,平静的逝去。

    神君将她抱在怀中许久,抬眸,与竹生四目相接。

    这一个,是长天。

    竹生关上了门。

    竹生打开了许多道门,看到了许多的过往。

    终于她打开了一道门,听到莺声燕语,看到觥筹交错。在美人环绕中,她看到一个青年,着着华丽繁复的衣裳,目光望着远方。

    竹生凝目看了一会儿,唤道:“冲昕。”

    冲昕浑身一震,骤然转头。如同将要溺毙的人,抓到了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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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昕有种将要被淹没的窒息感。

    他坐在几案后, 听着军情战报。那禀报的将领相貌堂堂, 眉间有股正气。一晃神, 汇报军情的就换了一个人。还是那样英朗的相貌, 正气堂堂, 却已经是之前那人的儿子。这儿子后来也战死了,孙辈也披甲提抢, 上了战场。

    那些小小的孩子们,总是前一刻还围着他,“神君!神君!”叫得欢快, 下一刻他们便长大成人, 带着决绝和无畏,抛下妻儿, 奔赴战场。

    冲昕送走了一代又一代的修士。

    而凡人,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代。

    冲昕见过一个美人,似曾相识。美人受宠若惊,道:“我曾曾祖母也曾入过神宫,我曾曾祖父是神君身边的侍人。”

    不过是几百年的事,凡人便已经这许多代。冲昕想起来, 那一对夫妻生了数个孩子, 其中有两个可以修炼, 孙辈中则有三人可以修炼。他们都死在了战场上。

    新入宫的美人, 直系一直是凡人,想尽了办法,把这个继承了她曾曾祖母美貌的孩子送入了神宫。

    神宫中美人如云, 这些美人,都是凡人间至美的绝色。在这个强者林立的世界,纵然是他也无法改变弱肉强食的规则。这些美丽却脆弱的生命,红颜两个字之后,常常跟着的是薄命。

    神宫成了这些凡女们最向往的地方。入了神宫,再强大的修士,也不敢欺辱她们。

    神宫中因此美人数量庞大,神君真正临幸过的女子,远没有那么多。

    许多美人,都和侍人相恋。侍人也多是凡人,他们都是头脑聪明,反应机敏之人。放到凡人间,亦是人中俊杰。只是生不逢时,魔族占据了九寰大陆半壁江山。生灵涂炭,赤地万里。这个时代,武力比头脑更重要。

    更多的美人,选择和能战的修士们在一起。

    比较起来,女修士的数量要比男修士少得多,愈高阶,愈如此。

    大抵是因为女子天生比男子多情,她们对爱人对孩子的眷恋总是比男子更深更难以斩断。心境受此拖累,大道之上,便难以行得更远。

    更重要的是,和女修士比起来,凡女更易受孕。

    繁衍是所有生命的本能。更何况这些修士都是战士,奔赴战场,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为战士诞下血脉的凡女都可以一直生活在神宫中,纵然父亲在前线战死,家族无人,母亲和孩子也会受到神君的悉心照料。衣食无忧,有人教导修炼。

    这些孩子在神宫中长大修炼,成为了比父辈更加忠诚的战士。

    一代一代,这忠诚一次又一次强化。

    上一刻冲昕还摸着一个孩童苹果般的脸蛋,变出糖来给他吃。下一刻,这孩童长成的青年以拳敲击胸口的甲胄。

    “虽死不悔!”他说。他的眼中写满了忠诚、信任和膜拜。没有恐惧和畏缩,跨上骑兽,勇敢出征。

    与他相恋的凡女,在高高的殿台上遥望,默默垂泪。

    冲昕送新一代的战士出征,他的脸上带着神明般慈悲的微笑,心里却沉甸甸,喘不上气。

    这些记忆太过庞大,冲昕被淹没其中,渐渐忘了自己是谁。

    直到有一日,他坐在殿中,美人环绕,有个熟悉的声音唤道:“冲昕。”

    冲昕浑身一震,转过头去。

    殿口处,一个美人玉立如松。那美人长裙曳地,缓缓走来,步履平稳。一直走到了他的身前,蹲下身看着他。

    冲昕想唤她的名字。那名字在舌尖滚动,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

    冲昕想握住她的手,却轻佻的捏住她的下巴,风流万千的笑问:“新来的吗?”

    竹生没有生气,她向他贴过去。冲昕张开手臂怀抱,一副任美人入怀的姿态。

    竹生却按住他的肩膀,额头贴住了他的额头,进入了他的祖窍。

    一张嘴,便吐出了一串气泡。

    冲昕的祖窍宛如漆黑的海底,水压自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无法呼吸。竹生在水中转了身,开始发光。她用自身的光照亮海底,游弋寻找。

    忽然有一串泡泡擦着她的脸颊而过。竹生顿了顿,猛的往下扎去。

    海底漆黑无光的深处,冲昕为铁链所缚,即将在绝望中溺毙。

    那漆黑中却忽然有了光。

    冲昕骤然睁大眼睛。

    竹生的长发和长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