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所看过的那些关于修炼的书籍中,通常都将人体里的灵力描述成“如水”,或者如雾,也有如烟气的,但总之还是以液体般的描述居多。竹生从没在任何一本书籍上看到过将灵力描述成火的。
可此时此刻,她的灵力却在熊熊燃烧,白光刺目,将这个祖窍都照亮成极昼的世界。竹生猜想,会成为“火”的形态,可能与三昧螭火有关。
在这刺目光芒下,曾经的星子全都看不见了。
竹生站在祖窍里,仰望。幸而这不是肉身,否则眼早就已经被刺瞎。
她能感受到那火球里蕴含的巨大力量,那力量在凝结,却很不稳定,随时都可能爆炸。这爆炸既不是错觉,也不是拟态,而是实实在在的,会将她的生命和肉体,都炸成齑粉。
竹生正面临着她修炼以来最大的危机。
那巨大火球带着巨大的威压,像是要沉落。竹生本能的张开双手,向上托去。高空中的火球没有继续沉落,停在那里燃烧。
从前竹生是听说过修士在修炼中陨落,一直不太理解。
此时,已经太理解。她已经意识到,若不能收束那火球的力量,她大概就要死在这里。
竹生一度支撑不住,险象环生。但好在,慢慢的,她摸索出门道,渐有体悟。
她对火球的控制力每强一分,火球的体积便小一点。竹生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和火球,开始了长久的拉锯战。
修炼时,本就不易感受时间流逝,人在祖窍中,更是不知身外岁月几何。
即便是这样,竹生都感受到了时间的漫长。竹生不知道,实际上她与这火球,对抗了足足三年的时间。
三年之后,天空上已经没有巨大的火球。竹生依然仰面向上,双手张开,托举。在她头顶高处,火球已经被压缩得直径不到一丈。
到了此时,竹生已经知道她的猜想并没有错,她……在结丹!
但她结的是什么丹?显然不是人修的金丹。金丹结在气海,在基台之上,由液体般的灵力凝结固化而成丹,以其内视呈金色,故而称“金丹”。
竹生这丹,却是爆发在祖窍,目前看来,一直都是炽白火球的模样。
若是非要比较的话,同人修的金丹比起来,反倒是更接近……妖修的内丹。
竹生结丹用了足足三年时间,眼看着当初的巨大火球一点点被压缩。待那炽白火球被压缩至人头大小之时,竹生知道自己离成功一步之遥,离陨落亦一步之遥。
偏在此至关重要的时刻,她的心脏,陡然剧烈收缩!
竹生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修道之人感天应地,与血脉至亲、心中挚爱产生的感应。
毛毛!
毛毛此时,必遭凶险!
然而竹生正在结丹的紧要关头,非但动也不能动,连道心都不能乱!
但她心脏收缩疼痛!她感应到,毛毛不仅遭遇了凶险,而且……离她极近!
苍瞳……
苍瞳!
醒来!!!
152
颌下短髭的中年男子靠在岩壁上, 握着刀。
他的左臂被侍卫用撕下来的衣衫布料匆忙包扎着, 血渗透了布料, 染红了一片。
那一箭, 再偏移几寸, 便可以瞄准他的心脏。那个男人是故意瞄准左臂只为了震慑他,还是……射偏了?中年男子握紧刀柄, 垂眸。
他不曾经历过真正的战争,他从懂事起,便坐镇东宫, 看盛世繁华, 歌舞升平。
那个男人却不一样,他是刀山火海、千军万马里杀出来的, 他的名字能止小儿夜啼。小时候,他望着他在马上开弓,五珠连射,让他目眩神迷。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孩子,对“男人”这个词的定义分成了两种。一种, 是如丞相那样智珠在握, 运筹千里。一种, 便是如那男人一样, 铁骑长刀,踏平天下。
他其实更喜欢后一种。只是母皇交给他的便是一个盛世安稳,他不曾有机会如那男人一般, 兵伐天下。当那男人给他讲那些战阵上的惊险故事时,他总是听得很入迷。
“殿下,殿下当然不用像我一样。”那男人摸着他的头,眼中带着笑意对他道,“我征战天下,便是为了……殿下你啊。”
元寿闭上了眼睛。如何,就到了今天这一步?
悔不该……不听母皇之言!
士兵们五人一伍,脚步纷踏的从他身前走过,每当那些士兵接近的时候,侍卫们便握紧刀挡在他身前。
他们藏身的地方……不,他们其实根本没藏。这只是一个岩壁下的小小角落,那些来来回回的火把的光,就明晃晃的照在他们身上。
可那些士兵都看不见他们,就像瞎了一样。这都是因为陛下的左手中,握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神物。那神物使得他们明明就在这些兵士眼前,他们却仿佛集体瞎了一般看不到。
开国女帝素有神女之称,身上有诸多异宝,在神隐之前留下一些与陛下,全靠了这异宝,他们才没被逆贼发现。
正庆幸着,忽然远处有了嘈杂人声。附近搜索他们的兵士也都转头向那边看去。更多身着铠甲的士兵簇拥着一个老人走了过来。
这老人身材高大健壮,头发虽然已经花白,却依然气势昂扬。他步履矫健,大步的走了过来。
元寿盯着他。
侍卫们都不忍去看元寿的脸。这老人一出现,他们一路上安慰元寿的话都作了空。谋反的不是定国公世子赵赫,是定国公自己!
而定国公赵锋……不是别人,正是元寿的亲生父亲!父子争位,自来是天家最大的悲哀。元寿这些年,盛宠定国公府,就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寿儿!”定国公赵锋视线扫过面前的空地、巨石、岩壁,道:“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我知道……你能听得到我。”
“你我父子……”他道,“不必非得兵戎相见。我无害你之意,你出来吧,我们好好谈一谈。”
元寿牙咬得格格作响,钢刀在地上一撑,就要起身!侍卫们死死的按住他!
“陛下!陛下!”他们压低声音苦劝,“请陛下务必忍耐!”
他们的人已经冒死突围,京城宫变的消息应该已经送出了盛日城。永平侯杜纯镇守京畿,就在离京城三百里的抚州,得到消息,必会立即驰援。只要等到永平侯……
“寿儿……”定国公叹道,“你这是信不过我?如此,实在令我为难。”
赵锋说着,轻轻摇头。他身后的一个青年,眉目间与元寿颇有几分相似,正是元寿的异母弟,定国公世子赵赫。
赵赫朗声道:“皇兄!你我血脉至亲,父亲与我,都无害你之意。还请出来说话吧。”
然而元寿被侍卫们压得死死的,如何会出来与他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