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千万想好了:“你年级还轻,外头没媳妇儿子,你进去了可就真没活路了。”
李福气就说:“那我回去再想想。”
张鄂以为他想通了,没想到突然来这一手。
刘川劝他:“什么事儿熬不过去的?你现在跟着你师父,好日子在后头呢。如今三爷肯用你,就是等着以后要提拔你。咱马上就要扩府了,这会儿咱爷就已经封了郡王爷,以后还有的路往上走呢。”
李福气说:“我文不成武不就,能干的就是握着铲子炒炒菜。现在又不打仗了,难不成以后真找个酒楼去给人当厨子去?”
刘川赞同地点点头:“你说的也对,见惯了大风大浪,一时间想停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张鄂叹:“这小子是心大,见过了大钱,小钱小日子嫌弃过不上了。哪里比得上咱们,那时候家里是没法子了,最把人往宫里头卖。”
刘川就先把李福气安排去了膳房,挨了刀之后李福气在床上只躺了三天,就下地开始干活儿可。
赵太监看他脸色白得跟个鬼似的,不敢给他重活,就让他去给灶台吹火。
中午的时候,黄丫过来点膳,赵太监笑着迎上去,问这些天姜主子吃着可好啊?
黄丫笑道:“主子吃着好,劳您费心了。”
赵太监看她偏着脑袋四处看,心里猜中了七八分,让人把李福气给叫过来:“来,替我送送黄丫姑娘。”
李福气勉强能走路了,身子躬成一个虾米,接过赵太监的菜篮子,慢吞吞地跟在黄丫后头。
赵太监看着两人走远了,嘴里哼着曲儿切萝卜丝儿,旁边小徒弟道:“今儿姜主子点了萝卜丝儿啊?”
赵太监道:“这吃着清爽,姜主子会吃啊!”
小徒弟道:“李福气来头可真不小!”
赵太监回头瞪他一眼:“切你的肉!”先吃萝卜淡操心,这事儿轮得到你来管?
李福气一路把黄丫送到西枫院二道门,黄丫塞给他一瓶金疮药:“主子特地吩咐我给你的。”
李福气身心受创,他走了这一步也是下了很大决心,但是皮肉一痛,就有点伤感,捏着手里的金疮药,不顾黄丫阻拦,硬是跪下来,朝着屋子里的方向磕了两个头:“我就不进去了,省得这副污糟模样,脏了主子的眼。”
黄丫:“呸!主子是那样的人?”
李福气掌嘴:“是我胡说八道!”
黄丫笑道:“别在这儿贫了,都疼成这样了还贫嘴呢。你快回去交差吧。”
李福气就站在原地目送着黄丫进去,黄丫好几次扭头过来对他挥手:“快回去歇着吧,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李福气说话一动气,就扯着身上的肉疼,龇牙咧嘴的模样,像极了猴子吃到了酸枣,还是道:“就走了。你进去吧。”
翠屏听见动静打着灯笼过来,刚好和李福气打了个照脸,把她整个人吓得往后一仰:“你这人怎么走路不出声儿啊?”
李福气想着息事宁人,就笑着赔了几句不是,翠屏心里烦,见他面生,还以为是外头哪个院子过来巴结的,语调就往上抬了几分,指了指院子边上摆的那几坛矮松:“正好,你过去把这个搬到那边儿去。”
李福气身上穿的衣服就是膳房的,听着面前这丫鬟的口音是京城人,不像是从外地刚刚卖进来的,不该认不出他岗位。
他解释道:“好姐姐,我还忙着回膳房去回师父的话呢。”
翠屏一听是膳房过来的人,脸上顿时就堆满了笑,道:“哥哥说的什么话,是我有眼无珠认不出哥哥来,还不知道哥哥怎么称呼?”心里嘀咕着,怕是刚买进来的新人,认不得路闯到这儿来了。
翠屏借着灯笼的光打量他,俏模样像是刚挨了一刀没多久,原本该歇那么个三五天的,人都没好透就下来干活,怕是个没后台的。
翠屏和他套了几句近乎,听出了他的口音不是本地人,脸色又慢慢冷了下来,道:“怎么?我使唤不动你吗?”
李福气脸上的笑也散了不少,心说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不愿意和她纠缠免得惊动了屋子里的主子,转身就要往外头去。
翠屏上前迈一步拦住他,骂道:“你是哪个师父底下当差的?如今府里的规矩是越来越差了,什么人儿都能放进来。我在这儿跟你说话呢,你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
李福气低着头不与她争辩,换了个方向继续往外走,翠屏急得脸都红了,指着他道:“如今各个都蹬鼻子上脸了,我非得回了你师父去,让你师父好好打你几个板子!”
李福气道:“若是上头主子有吩咐,我二话不说,就是上刀山我眉头也不皱一下。不过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爷爷我抡着刀在外头打仗的时候,你怕是还在你娘的怀里吃奶!”小玩意儿,真给她脸了!
李福气照着她的脸狠狠呸了几口,一瘸一拐还是往外走。
翠屏气得浑身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出来,眼睁睁瞧着那人越走越远,她快几步赶上去,伸手过去揪住他肩膀上的一块肉,狠狠拧了下去。
李福气“哎哟”一声,回头就照着她的脸来了一下,翠屏厉着嗓子尖叫起来,吓得李福气一把捂住她的嘴:“你是非得惊动了主子?”
翠屏推开他狠狠往地上吐了几口口水,旁边已经有丫鬟小太监被惊动了,提着灯笼跑过来。
屋里姜如意听见外头吵闹,让黄丫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黄丫道:“这些丫头年级都小,拌嘴也是常有的事儿。”
姜如意叹道:“是啊,你过去也别拉偏架,讲讲道理看到底是谁的错,再论处罚。”
“奴婢省得的。”
黄丫合上门出去,围在一起的丫鬟小太监全都散了,就留下翠屏和李福气纠缠在一起,黄丫看见李福气一脑袋的头发都叫人给扯了下来,脸上还让人给抓出了几道血痕,快步上去,一巴掌推开翠屏:“这是做什么?”
翠屏存心嚷嚷着要把事儿闹大,得让屋里的主子听见了才好呢。
这事儿论起来,还真是外头人欺负咱们院子里的人,说白的就是瞧不上咱主子,连个小太监都使唤不动。
翠屏张嘴要说公道,黄丫站起来,举起手照着她的脸就是几巴掌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