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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来,还嫌没把娘给气够?”

    等大姜氏转过门廊走远了,何文富才拖着椅子坐到老娘跟前,把顾沂带着他做生意那事儿说了一遍,当时听的时候他就没大明白,再说出来就更不明白,反正就是一分银子用不着花,他白等着大把银子进往口袋里钻。

    换以前,何老太也会地方别不是碰着骗子了,现在大屋子住着,宅子里几十个奴才使唤着。她觉得,一定是老头子在地底下瞧不过眼了,才派了个财神爷来打救他娘俩。

    “这顾大爷可真是个好人啊!”

    晚上,大姜氏脱了罩裤和上衣,坐在木桶上面洗小澡,何文富难得有心情,翘着二郎腿躺在榻上,一只手朝她腰上摸过去,刚好摸到伤处,疼得大姜氏一躲。

    何文富抬高声音“嗯?”一声,斜着睨过去,正好瞧见她肚子上成片成片乌黑的淤青,还以为是长了什么脏东西,一脚给踹开了,大姜氏连人带桶全都摔地上,水泼了一地,头发也打,和地上的灰尘黏在一起,叫何文富看了就觉得恶心。

    “还不如外头的窑子货呢!真他娘的败兴!”

    干脆披着衣服出去找窑姐儿去了。

    可惜日子没高兴几天,顾沂派了个底下人过来传话,说银子倒是凑得差不多了,就是还差一个小缺口。

    何文富一听这事儿还没成,心提到嗓子眼:“还差多少?”

    那小厮筒着袖子,眨了眨眼皮,凑上来掏出手比了个三,何文富嘁了一声:“我当差多少呢,三百两银子,也就你家爷指缝里漏点下来的渣子就够填这点漏了。”

    小厮急得跺脚:“您这话说的,要是我家爷能拿出这么多银子,用得着上门来找您吗?”

    何文富有点急了:“这三百两银子是不多,可是我一时手头上哪儿够啊!”

    小厮一脸不信:“何大爷,您这可就不地道了,要是我家爷一分不出,您说这个还占理,这会儿子大头全让我家爷给出了,您就出个零头,还舍不得?”

    何文富是真没钱,按理说,这些日子前前后后的,顾沂银锭子、银票子也给了他不少,要真有心,能攒个三五百两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也难怪人家不信他了。

    “这样吧,您直说您凑得上多少,别的我家爷再去想办法。”

    何文富抹着脑门,假装去摸腰上的荷包,摸了半天:“劳驾坐着吃会儿茶,我把荷包给放屋里了。”

    小厮冷笑:“您要真舍不得拿银子出来,就直说,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我家爷可真是白把您当兄弟了。”

    何文富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恨不得扑上去捂住小厮的嘴,可是小厮偏偏还是接着往下说:“要是我家爷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回头赚着了,跟您分也就分了,可是这会儿就差这么零星半点的,这笔买卖没做成还好说,要是做成了,您说,这赚的银子是分您好呢?还是不该分您呢?”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也没说不给啊,你等我去屋里找找。”

    小厮拦住他:“您也别了,我瞧您这样,估摸着怕是手里真没闲钱,这话我也算给我家爷带到了,这就告辞了。”转身要走,何文富追上去拽着死活不让他动半步:“来都来了,怎么也要喝口热茶不是。”

    两人拉扯了一会儿,小厮才肯重新坐下,何文富让换了新茶又上了点心,好哥哥的唤着:“好哥哥,你就等一等,我去屋里找找,兴许就找着了呢?”

    何文富在后头一阵翻箱倒柜,别说银子,值钱的玉器瓷器也全让他当得差不多了,凑来凑去,满打满算才八十两,小厮一见那八十两碎银子,当场就摔了手上的茶碗,抬步就朝外头走。

    何文富一路追到大街上,叫了几十声好哥哥,小厮看他实在可怜,叹了口气道:“我看您是贵人多忘事,您手上没现银,那边儿不是还蹲着个大财主么?”一边说,拿手指了指姜家的方向。

    当天傍晚,何文富就揣着一包点心去了姜家。

    进门看茶,在花厅了坐了会儿就被丫鬟带去了书房,姜元举着一幅画在灯下鉴赏,看他过来正好问他:“这画你看怎么样?”

    何文富噗通一声就跪了:“求岳父大人救命!”

    三百两银子,不算多也不算少,但是姜元知道,松了第一次手,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何文富不敢提顾沂,只说是和一个朋友合伙儿做买卖,刚好有一单大生意,买货的钱凑的差不多了,结果一算,竟然还差三百两。

    “这点小钱也就是您抬抬手的意思——”何文富一张大嘴似的,一张一合动个不停,又再三保证,说说等回头挣钱了,就连本带利还回来。

    何文富这会儿子说的话,比他这些天在姜元面前说的加起来还多,念了几十声岳父大人,姜元微笑着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也不接茬,不问是什么买卖,就这么听他掰扯。

    何文富觉得有谱,没把姜元说动,反而把自己给说飘了,好像只要姜元一出这三百两银子,明儿就能变成三万两,三十万两。

    他觉得,这么好的买卖,老家伙要是再不心动,这些年的买卖可算是白跑了。

    姜元见差不多了,放下茶盏叹了口气,用手指敲着面前的白花梨木桌面,咚咚的声音敲着何文富的心口正中央,杭绸面料下的那颗心就要跳出来了。

    他不信这只老狐狸放着这么肥的一块肉,不会咬下去。

    他心里开始盘算,到时候他不会因为出了这么点儿银子就想要分大头吧?

    老东西!他心里把姜元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通,合着憋这么久不开腔,就是等着跟爷要价呢?

    何文富一着急,心里原不想这么说,话还是给跑到了嘴边:“好岳父,您这是救命的银子,到时候挣了银子,别说咱们五五分,就是你七我三,我也半个屁都不敢放。”伸手比了个三指着头顶就要发誓,姜元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又叹了一声。

    何文富心里啐一口:老不死的!还嫌不够?!

    姜元道睨着他笑道:“你还算是有点良心。”

    何文富一听这话,心口就是一颤,脸一下就红了,了上下说干了的嘴唇,来回搓着手:“您就是我的亲爹,我不孝敬您,孝敬谁去?”

    姜元哈哈大笑,状似亲昵地拍了拍贤婿的肩膀:“你的心意,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