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是玲玲的照片。其实这钱夹子丢在这里都有年头了，王志明甚至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可是看在别人眼里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这是一个新好男人的伤情史。

    好男人王志明拖着异常疲惫的脚步回到家里，大门还是一样的关着，可是站在门口直觉哪里不对。轻轻的开门，果然听到客厅里有人在哭，轻过屏风就看见他大姨坐在窗台让数落他爸，娟子坐在沙发里低泣，姿势优雅的抽出面巾纸擦鼻子。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王志明探头往屋里看，他大姨厉声斥问他爸“王国胜，当年是你非要领着大明过的，当时我就觉得你有问题，果然，钱一分没攒下，还怂恿大明到我这儿来要钱，我那都是给大明留着的大明也要娶媳妇，要不是我苦巴巴的把钱攒下来，大明后来用钱的时候你说可怎么办？说你把钱都贪了吧，你觉得冤枉，可是你说，过日子哪有不留过河钱的？”

    “我今天来，你别以为我是给娟子报仇的，娟子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啊？姐弟两个跟同一个男的睡，说出去丢人不丢人？说到底我们都是一家人。大明那么好一个孩子，愣是让你教育成一个死同性恋。”边说他大姨边委屈“你和他爸那些事，我都不爱讲，把他爸妈都害死了，你乐了？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内疚，王国胜，我告诉你，你毁了的不仅仅是一个家。你把孩子的一生都给毁了。一想到把大明放在你旁边这么些年，你知道我那几年是怎么过的不？总是提心吊胆怕你欺负孩子”

    王志明傻了，姐弟俩睡一个男的已经让他大脑断层思维混乱，后面竟然还说他爸和他亲爸，王志明一时受不住打击，手里的包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见王志明站在屏风后面探着半个身子一动不动，他大姨一时有点傻眼，领着娟子匆匆就走了。娟子走过王志明身边顿了一下，大姐伸手扯了她一把，两个人连忙换鞋出门。大门咣的一声关紧，王志明的心砰的一声，“爸，他们说的是真的吗？”王志明两眼无神，王国胜抬头看他，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王志明眉毛纠结，掉头就走，他想找她姐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娟子强迫堕胎的那个到底是谁？

    好不容易把车发动起来，可是哪里还找得到人，王志明茫然的开出小区，没有目的的行驶，渐渐有点冷静。他早该知道的那个女人就是娟子，过年那会儿胖成那样还有生理反应，可现在瘦得像根劈柴，满脸的灰色。王志明忽然浑身无力，提不起劲，把车停在路边，脸埋在手心。他想起小时候，每次去他大姨家，大姨总是把他拉到墙角，特别神秘的问他爸有没有摸他鸡，有没有碰他屁股。王志明觉得心脏揪到一起般的纠痛。

    外面忽然下起了雨，一开始只是雨滴，很快就变成密密麻麻的雨雾。王志明茫然的打开雨刷，靠在座椅上发呆，他没注意，不远处小区门口有两个女人钻了出来拦了辆出租离开。

    娟子觉得一切都是意外，包括和武新峰的相遇相处，最初时父母坚决反对，他爸他妈跟她操碎了心，好不容易盼着武新峰离婚，结果他提出分手。怀孕的事儿和堕胎的事儿，武新峰每次来看她的时候，娟子都觉得一切还有回环，没想到他是真的有外心，以前武新峰生活不检点她就知道，可是没想到的是，查来查去这个人竟然是大明，王国胜开门一刹那被吓了一跳，其实她也吓了一跳，之前想好的那些软硬兼施的策略都没用上，这一切对于她来说，真是晴空霹雳。

    而对于王志明来说，打击到他的不是娟子，是他爸。王志明想知道他爸和他亲爸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儿？这么多年他爸一点风声都没跟他透过，王志明很生气，比武新峰的背叛还要生气。他爸对他有隐瞒，气恼得使劲扒拉几下头发，王志明抬起头，他想起个人，他爸，他亲爸王震宇。那天他爸带他去王国胜家，王志明坐在他爸车后座上，那车骑得真快。他爸一路上都哼着歌，王志明既紧张又兴奋的抓着他爸衣服，王震宇侧过脸乐呵呵的说“儿子，抓紧了啊，我可飞起来了。”虽然刚跟他妈吵过一架，看样子一点都不生气，蓝色工作服洗得泛白，随风向后飞舞，把王志明兜在里面，好像真的长了翅膀般。那时候，他爸是真的幸福吧？

    王志明不知道是自己杜撰的还是记忆错位，似乎推开了某间屋子的门，那门既像是小二楼那个自己的家门又像是大杂院里王国胜的木头门，他爸对着一个人说“冤家啊，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呀？”那人既像是他妈又像是王国胜，王志明记不清那张模糊的脸究竟是谁，也记不得自己是否真的推开过某扇门，呆呆的张着嘴回忆。后来他想到王国胜接他回来时抽了一夜的烟，他那会儿到底在想什么？

    爸妈没了的那天，他大姨和姨夫说的悄悄话，平时生活里的支言片语，王志明试图拼凑出一个真正的事实。没有证据能证明，那段感情，无论是当事人还是旁观者没有一个人对他有过交待。如果以前他知道了这些事，王志明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想，猛然惊觉王国胜究竟有没有爱过他爸？王国胜对他爸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王志明还记得他小学老师经常家访；记得王国胜半蹲下身子拉着他两只手笑眯眯的问他，想不想有个妈妈；想到那个漂亮的女教师悄悄往他盒饭里放红烧肉，想起自己半夜三更跑到小屋，握着两只小拳头哭泣。那个时候小屋只是个木板子搭的煤棚，墙上结着晶莹的霜，第二天一早，王志明发烧了。他不记得王国胜是怎么把他送到医院的，也记不清自己是否拉着王国胜哭喊着不要新妈妈，也记不清他大姨那个时候在走廊的过道里怎么训的他爸，一切的一切都被加盖上半透明纸，变得朦朦胧胧。王志明只知道，他病好了以后，那个小老师再也没来过他们家，后来也换了班级，再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王国胜皱着眉在屋里转圈找烟，他不碰那个东西好多年，可现在狂躁得嘴里要长泡。那母女两个顶多只是让他烦，觉得罗嗦，最让他揪心的是大明的态度。王国胜一直是不紧不慢的性格，除了工作，平时神经是有点粗。王震宇最初看他时的热切眼神，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自己是他师傅还是劳模，那种眼神是崇拜是羡慕。

    后来因为王震宇工作不积极，还特别不拘小结，王国胜和他的关系开始恶化。再后来因为家里出了事，王震宇热心的帮着张罗，两人关系缓和，走得比谁都近。再后来，王国胜想起有一天两人下班后下饭馆，王震宇哈着气在他耳边说“师傅，他们都说你是老好人，肯定想不到你也是个倔脾气，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王国胜才惊觉王震宇不正常，把王国胜吓得棉帽丢在小饭馆里夹着饭盒就往家跑。

    第二天王震宇没事人一般晃来晃去，王国胜惊得汗毛立起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