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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和营虽然条件艰苦,但因为情况特殊,与国内的联系必须保持顺畅,所以带去的通讯设备都比较先进。而战士们也获准隔日和家人通个视频电话,不让国内的亲友担心。不过事实上,几乎没有队员隔三差五联系家人,一是太忙顾不上,二是一旦通电话通成了习惯,以后若有紧急任务或者受了伤,几天不往家里打,亲人肯定会担心。

    现在过节了,虽然不是传统春节,打个电话问候一番亦是不错的。不少战士在饭后涌进通讯室,排队向家人报平安送祝福。

    萧牧庭不必去通讯室,在自己的电脑上就能开视频。萧锦程在户外,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说话就吐白雾。两人聊了一阵,那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萧牧庭听不大清,只见萧锦程往后看了看,唇角勾着笑意喊道:“等我一会儿。”

    萧牧庭问:“女朋友?”

    “还没谈上。”萧锦程似乎被雪球砸了一下,一边说话一边拍头顶的雪:“我搭档,挺厉害的姑娘。”

    萧牧庭笑了,“那赶紧去追,我就不打搅你了。”

    “哎别!别挂!”萧锦程冲后面做了个摆手的姿势,示意对方别闹,又转回来压低声音问:“你呢?”

    “我什么?”

    “你知道我问什么。”

    萧牧庭点起一根烟,半眯着眼,嘴边浮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萧锦程笑了两声,将手机拿得更近,“哥,有心事啊。”

    萧牧庭眼角往上一挑,轻声叹息:“心里有人,自然有心事。”

    萧锦程险些被呛住,表情有点夸张,“谁?”

    萧牧庭不答话,“好了,挂了吧,替我跟老爷子问个好。你自己也多注意身体,出任务细心一些。”

    挂断前萧锦程还在那边喊:“喂你是不是兄弟啊?有心上人都不跟兄弟说,我是你捡来的弟弟吗……”

    萧牧庭掩住唇角,品味着“心上人”三个字,眸底泛起几许柔情。

    他的心上人在夜风中站哨,不知道手有没有冻僵,鼻尖有没有冻红。

    从指挥中心靠南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邵飞值守的哨台,夜色很浓,灯光撑出的小片光明中隐约可见邵飞挺拔的背影。萧牧庭驻足凝望,过去相处的片段像胶片一样在眼前掠过,方才被手指摁下去的唇角再次扬起来,心口一阵酥一阵麻。

    他斜靠在窗边,虚起双眼,想要将哨台上的人影看得更清楚。

    萧锦程说得对,那是他的心上人。

    其实从多年前第一次见面起,邵飞小小的模样就已经烙在他心头,只是如今这心里的小人儿长大了,从普通意义上的“记挂在心里的人”,成了独一无二的“心上人”。

    二十出头时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喜欢说出来,三十多岁时却困难得多。萧牧庭有些苦涩地想,到底与邵飞差了14岁,邵飞能直白地说“队长,我喜欢您”,而他向自己坦承这份喜欢竟然就花了这么长的时间。

    还是被邵飞给“逼”的。

    少将被小兵逼到了不得不承认心意的地步,就连萧牧庭自己想起来,也有几分情不自禁的无奈。

    营里响起两声哨音,换岗的时间到了。

    邵飞从哨位上下来,与一名战士互相敬礼。

    萧牧庭看了一会儿,正要离开,忽见邵飞抬起头,朝指挥中心看了过来。

    隔着冬天干冷的风,火热与温存的视线相互交缠,谁也不愿意先撇开目光。

    萧牧庭看到邵飞咧开嘴,冲他露出一个开怀的笑,然后原地跳起,挥着两双臂喊:“队——长——”

    这一声中气十足,又带着满格的欢喜,刹那间响遍整个营区。

    夜已深,部分天不亮就要起床执勤的战士已经回寝睡觉,萧牧庭立即竖起食指压在唇上,示意邵飞住嘴。而安静的营区突然因这一声响亮的呼喊而炸锅,一时间,“营长”、“班长”、“张队”、“李队”、“臭傻逼”此起彼伏,睡觉的没睡觉的都跟着嚎起来了,有人甚至学起狼叫。

    压抑太久,兵哥们也需要嚎几嗓子释放情绪。

    在满营的鬼叫里,邵飞将双手拢在嘴边,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队长,新年快乐,平平安安!”

    萧牧庭眸光深敛,想要奔去邵飞身边,将他搂进怀里。

    他看见邵飞放下手时嘴唇还在动,隔得那么远,也能从邵飞变换的嘴型中认出那句话。

    那是一句无声的——我喜欢你。

    新年之后,陀曼卡的各个武装派别似乎消停了,民众也不再成天上街示威游行,维和部队的工作比起以前轻松了许多。

    但战士们可以放松,高级军官却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因为谁也不知道平静的表面下涌动着什么样的暗流,也不知道下一次袭击何时到来。

    邵飞这阵子无需再带队支援其他维和部队,护送物资车的任务也少了,每天乘坐步兵战车外出巡逻一次就没事干了,回来不是跑指挥中心找萧牧庭,就是跟在凌宴屁股后面转。

    他已经百分之百确定,凌宴和叶朝好上了。

    至于他自己和队长,好像还欠些火候。

    他的小聪明多的是,对感情也越来越敏感,经过前面那么多事,已经知道队长对自己也有“多余”的心思了。若在以前,他一定没脸没皮地黏上去,赖着队长不放。但最近不知是见了太多生死和人性的复杂,还是长了一岁之后自然而然成熟了一些,再次看待这份感情时,已经不像最初那样冲动。

    倾慕分毫未见,理智生根发芽。

    他想再等一等,等队长主动向他表示些什么。

    在这之前,观摩观摩凌宴如何与叶朝相处,似乎也是个好办法。

    凌宴一直以为邵飞跟着自己的目的与荀亦歌一样,都是想劝说他去猎鹰报到,所以当邵飞将他堵在墙角,鬼鬼祟祟地问“你和叶营是基佬吧”时,他震惊得头皮都绷了起来。

    大约只有在戚南绪那儿得到启蒙教育的邵飞,才能没羞没躁地把“基佬”、“我们基佬”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凌宴最初是要否认的,邵飞却跟逮到了多大的把柄似的,“别跟我装,我有基佬雷达。”

    凌宴压根儿没听说过这种词,“雷,雷达?”

    “是啊,基佬雷达。”邵飞学着戚南绪的样子,伸出食指与中指,先在凌宴跟前比划一番,又隔着3厘米戳了戳自己的眼睛,“你是不是基佬,我两眼一扫就知道。”

    凌宴将信将疑,神色凝重地看着邵飞。

    邵飞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军营有军营的规矩,我知道。别担心,我不是来曝光你和叶营的。”

    凌宴蹙眉,他倒不在乎曝光不曝光,反正已经与叶朝商量好转业,这次回去之后就要离开军营了。

    但邵飞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