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楼里的人惹恼。邢衍不安地拉住了他,问道:“何其你想干嘛?这样敲门是会被骂的。”
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一阵急切且带着火气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大骂:“敲!敲!敲!敲什么敲!没有门铃让你按吗?”人未道,声先至。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何其拉起邢衍的手举起来,向来人亲切并且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嗨——”
如果出来的是一个五大三粗,金腰带挂在腰上还能绕脖子一圈的东北老爷们,估计此时就会对着他们破口大骂:“嗨什么嗨!嗨你妈逼的臭嗨!”举起砂锅一样大的拳头,隔着一道防盗门就是一招隔山打牛,把他们俩打飞到楼梯下面去。
但开门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她紧皱着眉头,认出他们两个之后也丝毫不放松,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们,略带不满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们能开门说话吗?”何其微笑着问他,旁边是一脸惶恐的邢衍。
“不能。”女人断然拒绝。
“阿衍哥哥!”妞妞突然从房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外头的邢衍,高兴地叫道:“阿衍哥哥!你来找我玩吗?”
妞妞的妈妈原本一直抓着木门的把手,时刻警惕着准备随时关门,这时妞妞跑了过来,说什么都要打开门让她的阿衍哥哥进来,被她妈妈按住了。妞妞赌气地看向这边,邢衍对他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你好啊,妞妞。”
女人这才明白过来,外面那个高个子的人原来是女儿天天念叨的“阿衍哥哥”,她的表情面对他们的时候终于缓和了下来,不像先前那样看他俩像看不良分子似的。
“你就是妞妞经常提起,站在门外陪她说话的人吗?”她抱起妞妞,问邢衍道。
邢衍点了点头,就算承认了。
妞妞还在她妈妈的耳边说:“阿衍哥哥超好的,还给妞妞买冰淇淋。妞妞一个人在屋子里感到害怕的时候,他都会跑过来陪妞妞说话。我们约好了玩弹珠,妈妈你让阿衍哥哥进来吧。”她哀求道。
她妈妈对仍站在门外的他们俩报以歉意的笑容,然后转过头来温柔地对自己女儿说:“那你有没有谢过人家啊?”
妞妞抓着小花裙的裙角,声音低低地说道:“谢过啦……”
然后她妈妈抱着她走过来打开了防盗门,请他们进来,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们俩……先进来吧。”
何其松开了邢衍的手,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屋子。
第20章 bsp;20
邢衍他们刚踏进地板,就被妞妞的妈妈给叫住了。她从旁边一个旧鞋柜里拿出两双室内拖鞋让他们换下。何其穿上那双女士拖鞋感觉有些挤脚,低下头去看邢衍的脚,发现他的更惨,整个脚后跟悬空在外面。这两双很明显是那对极品母子的鞋,鞋柜里没有多余的了。放眼望去,他们在这间屋子存在过的痕迹已经消除。也许此时此地邢衍他们脚上穿的拖鞋,是这里唯一能证明他们曾经住在这里的证据。妞妞的母亲大概是收拾的时候忘记了,或是故意把它们留在原来的地方。当她从鞋柜里拿出这两双有点老旧的拖鞋时,何其在她的脸上并不能看出任何触景伤情的端倪。
妞妞拉着邢衍的手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了,何其被她故意忽略。只能自己默默地走到沙发那边,在离邢衍比较远的地方也坐下了。
妞妞的妈妈从厨房里端出两杯白开水在他们面前放下,这样何其感到不好意思,他慌忙站起来,从她手里接过杯子,连说抱歉,这么晚来打扰。
女人朝他笑了笑,嘴唇在日光灯的照耀毫无血色,眼殓处有明显的黑眼圈。何其终于能看清她的脸。她的五官毫无特色,颧骨有日晒的斑点,眼角还没出现鱼尾纹,脸颊两边的婴儿肥还没有完全消失,看上去大不了他多少岁。先前楼梯间匆匆见过几次,印象中她是一个身材矮小,能量巨大的人。她总是急急忙忙地跑下楼,从身边走过的时候就像经过一场小型的飓风,好像急着去办什么事。
那个男人的样子他倒是记不太清了,印象中个子也不高,喜欢站在阳台上抽烟,一抽能抽好几根。抽完烟还要清清嗓子,往楼下吐几口痰。这是何其最受不了的,每次他听到那“咕哝咕哝”的声音都赶紧捂住耳朵,仓皇跑进屋里。
还有那位万恶之源,男人他妈。这一位何其真是想忘都忘不了。他妈是最近半年才从老家那边过来的,在她来之前,楼下虽说谈不上和谐美满,但也是跟旁边住着的人家一样普通的家庭,没听到过特别严重的争吵声。她来了之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有时还得叫警察过来帮忙处理。这老太太在旁一边添油加醋一边火上浇油,男人当然向着自己的母亲。很快这架就吵到天上去了,何其有的时候周末大早上还被他们吵醒过,起来一肚子的火没处撒,好不容易的假期就荒废了。
邢衍说妞妞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下不会幸福,对此何其是举双手认同的。何止小孩子不会幸福,要换了他和这两个极品生活在一起,第一天他就能表演个原地爆炸上天——boom!这是被被气的。
女人对他说我才不好意思,她虚弱地笑了笑,说:“你们这么照顾妞妞,真叫我这个做母亲的感到无地自容。”
何其客气地跟她道:“哪里哪里!妞妞长得那么可爱,是个人都喜欢。”
妞妞这边听到他的话,马上接了一句:“骗子!”然后对他吐了吐舌头,抓住了邢衍的胳膊,央求道:“我们去玩弹珠好不好?你说好要跟我一起玩弹珠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邢衍一进这个屋子就显得相当拘束,本来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弓着背愣是和何其变得一样高。他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手都不晓得往哪里摆,只好绷直了放在膝盖上。妞妞怎么叫他都不理会,只不停地说道:“等会儿!等会儿跟你玩。”
何其一下子就明白了,邢衍不太习惯和陌生人距离太近。现在这个屋子里,只有一人是他不太熟悉的,那就是妞妞的妈妈。即便两人之间并没有肢体、语言,甚至是眼神上的交流,对于邢衍来说,光是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就够他紧张的了。
何其看着邢衍憋屈的表情,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他猛地转过头来,双手握着的水杯,由于动作幅度过大杯子里洒出了一点水,但他丝毫没注意,目光灼灼地看向妞妞的母亲,问道:“您这边需要一个钢琴老师吗?”
话刚说完屋里的两人俱是一愣,邢衍猛然抬头看向他,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
何其把水杯放回桌面,拉起邢衍来到一脸茫然的妞妞妈妈面前,推销商品似的地抓起邢衍的手举到前面来给她看。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