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个晚上曾经救过一个站在白水桥上意图自杀的流浪汉。
“那个乞丐整晚站在楼下,不要太吓人喏!”五十多岁的吴女士,穿着一件轻薄的老年背心,在防盗门前面拉着中年秃顶的房东在那里抱怨。她家里有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父母刚买了一把电子钢琴,每天晚上乱弹,搞得魔音穿耳民不聊生,何其还想找他们抱怨抱怨呢。
他站在一旁,假装在包里找钥匙,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在说什么。
“鬼鬼祟祟,大半夜的,我们家妞妞跑出来上厕所都吓哭了哟!”
你们家大半夜的妞妞跑到阳台上厕所?别是梦游了吧。何其在心里吐槽道。房东还没说什么,只听吴女士又说:“最近的治安是不是不太好啊,我好久没看到警察来巡逻了。你是房东,你得替我们跟吴警官说一下,什么疯子乞丐都跑来,没人敢住在这里啦……”
何其没听完他们的对话,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就上去了。
这一天是星期五,离上次他在天台上看到男人,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礼拜。
合着这一整个礼拜内,他都阴魂不散地在楼下等着。何其胸中一顿火起,进了屋到处翻找殴人的凶器。扫帚,太诡异,不符合他四有青年的身份。坏了没装回去的桌子断腿,铁的。何其将它在手上掂了掂,有点重,还有些黑社会的意思,不和谐。他放下了,毕竟不能像林游说的那样抓起铁棍便是一顿好揍,万一下手没轻没重的,遭殃的人是他不是别人。
他又在家里翻箱倒柜了一会儿,终于从床下捞出一把闲置了很久的网球拍。他空挥了几下拍子,感觉手感还行。又倒过来抓着网的部分,作殴打状,比原先的找到的顺手多了,也不会打得很重。
何其想到日本但凡是不良少年打架,无论是电影漫画还是小说,都要每个人拎着巨大的球棒,雄赳赳地登场。那可是打得出时速一百三十公里棒球的铁棍啊,难道不怕打死人吗?他一边挥着手中的球拍,一边觉得不可思议。
今天他回来得早,夕阳还没来得及落下。何其吃完晚饭,洗了个澡,就拉出一张小凳坐在阳台上埋伏。稍微在外面坐了一会儿,就被凶悍的母蚊子给击败,溃不成军只好匆匆下场,回到自己的小屋点上蚊香,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看视频。中途睡了过去,等他梦中惊醒,睁眼时恰好是凌晨一点。
何其从床上跳起来,跑到阳台上往下张望。
果不其然,那男人真的在那!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不知道在干嘛。
“该死的!”何其咬着牙骂道:“这人到底想干嘛?”
他气冲冲地转身返回屋里,从桌子上抓起一早准备好的网球拍,啪嗒啪嗒地跑下楼。推开防盗门一路冲到男人面前,男人看到他的一瞬间睁大了眼睛,接着就看到了他手里的球拍,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为了惊吓,一瞬间站了起来转身钻进后面的灌木丛。
何其大声地叫他站住,也抓着球拍钻进了灌木丛。横生交错的枝蔓阻挡他前进,何其恼怒地用球拍给自己开路,眼看着前面的男人惊慌失措愈加行远的背影,他着急又生气,对着那个背影大叫了一声:“喂!”不知怎么的,那男人莫名其妙就摔了一跤,以狗吃屎的姿势扑进大地的怀抱。他趁机赶上去,扔掉了球拍,抓住邢衍的领子将他翻过来,用力地摇晃他的身体,怒气冲冲地质问他:“你跟着我做什么?说!”
邢衍大力地挣扎,喉咙里发出小兽般的“呜呜”声。然而他只是想挣脱何其的手,并不想伤害他。否则凭他的力气,早就一把将其掀倒在地,撒腿就跑了。
他下意识地用手遮住自己的脸。
何其本来打算抓住他之后用拳头解决,愤怒的铁拳才刚举起来,就注意到了邢衍的拼命想隐藏起来的脸。那张脸上有很明显的伤痕,暗红色的。他粗暴地将邢衍地手拉开,颧骨黑了一大块,嘴也肿了,脸上凄凄惨惨得不行。
更让他惊诧的是,邢衍的左眼球里有红色的血迹。
何其动作一顿,忍不住问他:“你的脸怎么了?”然而他来不及收拾先前的情绪,一出口还是恶狠狠的语气。
邢衍扭过头去,更用力地挣脱开了他的手,在地上匍匐着想要逃开。
何其抓住了他身后的衣服,拉扯着不让他离开。两人明着较劲,最后还是何其吃了晚饭,略胜一筹,把他给拖了回来。
邢衍仍旧不敢正脸看他,捂着脸,在泥地里缩成一只蜗牛。何其看着他,之前的怒气突然就没有了。他放开了手,沉默了一会儿,对着蜗牛问道:“你的脸怎么了?被打了吗?”
他脑袋里下意识地冒出报警的选项,但何其又明白过来,警察是不会管这件事的。这男人如同阴沟里的老鼠,在街上流窜,被打被欺负,即便是报了警,也只是扔到收容所里,就任其自生自灭了。他看着他,嫌弃又可怜。
邢衍将受伤的脸贴在土里,四肢缓慢地在地上划动,喉咙不时发出声音,看上去就像一只断了腿的节肢动物,疯狂地想要逃离却做不到。
何其皱着眉头,将他的身子翻过来,表情严肃地问他:“跟着我是怎么回事?你要是说清楚了我就不会怪你,否则现在就给警察打电话你信不信?”只是在吓唬他,何其下来的时候根本没拿手机。
这句话果然让他慌了。邢衍转过头来,忙哀求何其:“不要报警!不要报警!我现在就走!”
然后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头也不回,说走就走,一点也不马虎,把何其都惊了一下。
他扒拉开带着尖刺的灌木树枝,何其注意到他走路的时候腿一瘸一拐的,可能是刚才摔的。
他叫住了他。
邢衍转过身来,街上的路灯正好照在他布满伤痕的脸上,眼神迷茫又无辜。
“上来擦个药吧。”何其说。
他拿着钥匙,打开了防盗门。邢衍还在路灯下站着,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何其回过头来,对他说:“只是让你上来擦点药,不要想太多,我还怕引狼入室呢。”
邢衍低声地说了一句什么,隔得太远他没听到,反倒让他感到不耐烦了,冲着邢衍吼了一声:“你到底过不过来?不来就滚!”
还是生气有用,刚一吼完,人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
何其让他先进去,防盗门一关上,两人同处于楼梯口这个闭锁的狭小空间,空气的不流通使得邢衍身上的味道更重,何其几乎要被熏晕过去。他皱了皱鼻子,叫邢衍走在前面,自己则走在后头,不停地挥手,想要把臭味挥散。
看来还得让他洗个澡,不然屋子都不能让他进。何其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头愤愤地想。
第5章 bsp;5
何其把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