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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

    何其租住的房间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重点是便宜。除了漏雨这点瑕疵外,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尤其是对他这种偶尔文青的家伙来说,有什么比在夏天的傍晚坐在天台上吹晚风更浪漫的呢,还能假装自己是在香港的某座贫民窟楼里,像电影里那样等待着白鸽飞起,穿过纵横交错的天线电线晾衣线。

    他打开微博,热搜上全部都是某某男星出轨了,某某女星疑似家庭破裂的新闻。他粗略地浏览了一下,感到无聊,便关了页面。他打开先前下载到硬盘里的电影,在椅子里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一边吃着桌子上的“早餐”,一边感受上个世纪大洋彼岸的风土人情。

    这是一部两小时的电影,看完后觉得天色尚早,午后的阳光穿过房间的窗户热辣辣地照在他身上,照得何其身上汗轰轰的。他走过去拉上了窗帘,将房间里唯一一个坐地电风扇打开,又点开了一部黑白电影——《卡萨布兰卡》。

    影片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结束,何其关掉了播放器,这时外面已经到了傍晚,房间因为拉上了窗帘暗得不行。他打开了桌上的电灯,从抽屉里拿出几块零钱,趿拉着一双夹脚拖鞋从楼梯一路啪嗒啪嗒下去,在楼下买了一份凉面,这就是今天的晚餐了。

    当何其买完晚餐,正打算上楼一边吃东西一边和固定队友开黑的时候,他站在楼下的大铁门前感受到了与平常明显不同的气氛。

    就好像一双眼睛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躲着,此时在死死地盯着他。

    何其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铁门。他跑上楼梯后,特意停下来看着沉重的防盗门在面前重重地关上了,才悄悄地走回去,从防盗门上的栏杆缝隙往外看,想确定附近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可疑人物。

    一想到“可疑人物”,他的眼前就冒出一颗脏兮兮乱糟糟的脑袋。何其甩了甩头,将不切实际的想法粗暴地赶了出去。在确认没见到其他人之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从楼梯间跑了上去。

    晚饭应该对着夕阳吃,才能不辜负视野宽阔的天台。

    他搬出了一张小椅子,看着漫天的晚霞下饭。街市上的灯一盏一盏地点开了,灯光像浪花一样层层叠到他脚下。何其没有开他屋内的灯,而是就着天边残余的夕阳吃完了凉面。他发了一会儿呆,随后站起来伸展伸展腰肢,准备把手上的垃圾扔了,就进屋跟约好的朋友打游戏。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不经意地往楼底下一瞥,看见了某人熟悉的身影,何其条件反射的蹲到地上,在隔离墙后面缓缓的探出脑袋,仔细地看了一眼站在楼底下的人。

    是昨天的流浪汉!

    一股寒意从胃部蹿升,顶住了他的喉咙。何其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他跟着我干嘛?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决定打个电话报警。不敢贸然站起来,只能蹲着往前挪动了几步,在走的过程中重新考虑了一下,又灰溜溜地回来了。两只手扒着墙,只露出一双眼睛往下面看。

    邢衍站在楼下,来回走了几步,看上去犹豫着要不要做某事。何其一看,心想:完了,昨天他是偷偷跟在我身后回来了,难怪还没结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这埋伏起来等着我呢!完了,我是不是遇上跟踪狂了?还是打电话报警吧。

    说着就要回过头往屋子里走。正在此时,邢衍停下了不安的步伐,他在楼下站定,抬起头直直地往上看,视线慢慢地扫过整层楼,好像在寻找些什么。须臾低下了脑袋,走到电线杆的旁边,竟像根柱子一样的站着,不动了。

    何其观察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动静,正好夜幕完全地降了下来,他趁黑站起来,逃也似的的跑回了屋内。

    关上门后心脏还在嘭嘭直跳。

    他靠在门板上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要不要报警?”“要不要报警?”有一瞬间他看着桌上的手机,下一秒几乎要扑上去拨打“110”,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何其一直盯着那部待机的手机,直到呼吸都平复了,他才从门上离开。

    第二天一早,他又偷偷往楼下看了一眼。邢衍并没有出现在那里。

    第4章 bsp;4

    何其为什么没有报警,他自己也说不清。

    兴许在心里某块柔软的角落,他对这个男人有种奇妙的感情,介乎同情与责任之间。

    当初在桥上不管不顾将男人救下之后,他感觉与这个男人有暂时撇不清的关系。古语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是不是应该“送佛送到西”,索性连男人眼下的困境一并帮忙解决了呢?联系媒体,爱心回家,结束一个可怜男人的流浪生活?

    他回想了一下男人的脸,那张大胡子包裹下的容貌是很年轻的,他判断男人不超过三十五岁。这就很说明问题了,一个正值大好年龄,理应成家立业的时间段,他却过着流离失所、食不饱腹的生活。何其不禁为他想象了几十个悲惨的人生剧本,什么家破人亡仇人陷害阴谋阳谋,怎么惨怎么往他身上套。

    这样一想,男人在他看来仿佛离迷雾更近了,连带着记忆中他眼神流动的光都是扑朔迷离的。

    何其打开了□□,跟大学时代的好友林游说了这件事。林游反倒劝他不要再管,这个人明显就是讹上他了。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不去工作,大庭广众之下自杀,难道没有考虑过社会影响吗?下次你再看见他,不用报警,找跟铁棍尽管往他脸上招呼!打死算我的!

    何其说你他妈真狠,还打死算你的,你离我一万八千里,找你背锅还要联系顺丰快递,等一口生铁大锅寄到你家里,我这边坟头草都五丈高了,兄弟!

    林游不耐烦地说总之你别管,这个流浪汉脑子有毛病的。十有八九身上有艾滋病,他再出现你就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把他赶出居民区。

    何其想了想,觉得林游说得有点道理。他是不愿以恶意及偏见来揣测他人的,然社会新闻上每天都在发生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并不是兢兢业业地生活便能岁月静好,黑夜无孔不入,他还是多个心眼比较好。

    今天星期天,没有在底下看见男人。大白天出现在那会引人注目,可能性更大的是,他已经走了,远离这里,到下一个地方去,昨天晚上男人也许只是想来看他一眼。何其认为自己神经过于敏感了些,但他还是不下楼买饭了,决定在自己的小厨房里随便煮点东西吃。

    何其瘫在床上玩了一天的游戏,周末的两天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明天要上班,他早早地睡下。第二天起来,穿戴整齐地去赶早班车,似乎已经把这个周末发生的一切留在了脑后。

    如果不是偶然间听见住在楼下的房客跟房东那里抱怨,何其几乎不记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