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脑袋,脚尖在地上滑动,似乎已经认命。
“等等。”骆显转身。
禁军收手,将冯丫儿重新扔在了地上。
“你告诉朕,她往何处去了,朕便可以饶你一死。”
冯丫儿趴在地上,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皇上,因为你是皇上,所以冯丫儿没有反抗你的能力……”她脸贴着地,声音沉沉的,“但娘娘已经逃了,冯丫儿便不能出卖她。”
骆显曾说过,冯丫儿身上有一股侠义之风,虽行着鸡鸣狗盗之事,却好像在有些事情上又十分有原则。比如她重承诺,答应了骆显要找到柳荀的藏银之地,所以即使是被柳家家丁打断腿都没有放弃,比如她答应了舒慈要替她扮上两天,所以有机会逃命她也放弃了。
她渴望生,但她却想堂堂正正的生,而不是靠出卖朋友而苟活。
骆显嘴角一扬:“你不告诉朕,朕就不会不知道吗?天真。”
冯丫儿贴在地上,嘴角挂着血迹,看起来狼狈不堪。
“她之所以要逃,不是怕跟朕周旋,而是这里有她找了很久的人。”骆显低头看她,“舒景行。只要找到她大哥,朕还担心找不到她吗?”
“朕刚刚这样说,不过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罢了。”骆显抬头,眼角上挑,他是执掌万民生死的君王,他一个眼神,有些人就注定要跌入地狱。
冯丫儿轻笑:“多谢皇上了……”
“拉下去。”
“等一下!”冯丫儿仰头,血迹糊了半张脸,看起来狰狞可怕,但她的眼神炽烈而真挚,“如果娘娘最终不幸被皇上寻到,不要告诉她我的死讯,千万不要……”
谁都没有想到,就是这句话,最终救了她一命。
后来,舒慈问她:“你怎么会知道这样说他会放过你?”
冯丫儿笑着说:“因为我就是这样想的。”
舒慈感动异常,泪水涟涟。
冯丫儿补充道:“而且那天皇上坐在我床沿的时候,他以为我是你,所以那时候说话的语气带着点儿讨好的味道,所以我想,他肯定是怕你的。”
因为爱,所以生了惧。
怕她难过,怕做了让她伤心的事,怕因为自己的愤怒而错杀了一个真正对她好的人。因为怕得太多,所以爱得尤为刻骨铭心。
☆、56大哥
舒慈此时在哪里?
昨天傍晚她和冯丫儿换了身份后就搭了一辆牛车进城, 在离城门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距离玄武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舒慈不确定是否还会有人来赴约。
她站在凉亭内, 看着偶尔来往的路人和马车, 想象其中一辆会在她面前停下来,然后会有人拿着她的信物来, 带着她去找兄长。
可惜, 直至夜色升起,她还没有等到要来的人。
此时她坐在亭内的石凳上, 手里拿着一根随意在路旁揪下来的小草,来回晃悠撑着下巴等待。
耳朵一动, 她似乎听到远处有马蹄声传来, 她起身扔下小草往凉亭外走了几步, 探头出去。
马路上,骏马疾驰而来,她看清是谁之后心下一惊, 迅速地闪身躲在了柱子的后面。夜色做了她的屏障,他没有注意到路边的路人甲, 飞驰而过,留下一地扬起的灰土。
他怎么会出城?舒慈有些疑惑。
难不成他是来找她的?
思及如此,舒慈开始担心起冯丫儿的安危来了。骆显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若是被他亲自拆穿两人互换身份的戏码,不知道盛怒之下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走出亭外,她曲起双指含在口中,一声哨声响起。
一道黑影迅速掠过空中, 停留在舒慈的面前:“主子。”
“不等了,咱们上翠云山去。”
玄武有些担忧:“以您的身份,会不会太冒险?”
“你不是说了吗,信物已经给了,若是兄长在翠云山上就一定会与我相见,如果他不在,那咱们就去救冯丫儿。”
“是,属下这就去牵马。”玄武抱拳。
舒慈是抱着这次一定要找到兄长的心思逃出来的,如果无功而返,那么害的不仅是冯丫儿,也有可能绝了他们兄妹以后再见的机会。在骆显的手里,她有这样的机会逃出一次,却不代表有第二次。
天一亮,两人就已经到了翠云山脚下。
看守山门的人将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看他们的穿着平平,也没有带什么贵重的礼物上门,脸一垮就想赶人。所幸舒慈手腕上还有一枚上好的血玉镯子,双手奉上,这才叩响了归一门的大门。
“主子。”等了半个时辰没有回信,玄武有些疑惑和不满。
“再等等,不急这一时半会儿。”舒慈背着手仰望山顶,看起来气定神闲。
又过了半个时辰,守门人回来了,告知他们,归一门内并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不好意思了,请回吧二位。”守门人笑着说道。
玄武握着刀柄想上前理论,舒慈拦下他。
“既然这样,我们就走了,多谢这位小哥通报。”
拿人手软,守门人抱了抱拳:“客气,以后有缘再见啊二位。”
舒慈微微一笑,转身离开,玄武牵着马跟在后面,两人一起从来时的路回去。
“主子,您信吗?”
“不信。”
“那您这是……”
“等天黑,亲自上山找人。”
这边两人在山下找了藏身之处等着天黑,那边扬州城内大肆搜寻一个逃出宫门的宫女。
“这是死罪吧?”
“肯定啊,逃奴都免不了一死,何况是宫里跑出来的人,不要命了!”
榜文一贴,百姓都围拢了上去,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扬州城这么大,怎么找啊?”
“看呗,谁眼生谁心虚就是!”
“那也不能这样说,咱们这儿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那都是逃跑的宫女了?”
“哎,你们看,还有赏银呢,五百两!”
“怎么没有画像啊?”
“对啊,没画像怎么找啊!”
甭管围观群众是多么想得这五百两银子,他们要找的人正在翠云山下睡午觉,丝毫没有感受到山外的风云变幻。
行宫里,骆显站在书桌前,面前是一张扬州城的地图,山势走向,重镇关卡,一一标注在上面。
“是末将护送不利,请陛下责罚。”纪峒惭愧地跪在骆显的面前,他没想到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骆显的手指从地图上滑过,他说:“朕都斗不过她,又怎么要求你能不被她玩耍于股掌之间?”
纪峒有些汗颜,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在抬举谁讽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