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刀子,将他捅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他知道,这是师公对他迟迟不表态的不满,已经在逼他说话了。
可是,说什么呢?
之前他虽然曾经同杜文割袍断义,可两人到底惺惺相惜,如今还是断断续续的有往来。
至于牧清寒,他二人关系更亲密些!
如今却叫他去说牧清寒的坏话……
郭游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只觉得人生从未像此刻这般艰难,也终于第一次体会到了真正的政治斗争的残酷。
他在济南府学求学那几年,牧清辉待他甚是没话说,不说衣食住行这类粗俗的,便是每每逢年过节,只要杜文与牧清寒有的,牧清辉也必然会给自己也准备一份!
人家以诚心待自己,若自己非但不领情,还要在此生死存亡之际反咬一口……算个什么东西!简直不配做人!
再者就他对于牧清辉的了解,此人固然深城府、高手腕,可以也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必然不会也没必要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郭游自己总把“人生在世,须率性而为。”“必然要对的起自己的心”这里话挂在嘴边,甚至一直以来他也是这么做的,为此不惜同挚友割袍断义,难道这一回他要为了所谓的“胜利”,出卖自己的良心吗?
想到此处,郭游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暗自下定决心的这一瞬间,长期以来压在他心头的巨石也仿佛被人搬走了,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他的心情,他的表情,都变得无比平静,不急不缓的说道:“臣以为……”
说到这里,他环顾四周,对上魏渊深不见底的眼睛后默默一礼,继续道:“此举不妥。”
朝堂之上先是一片死寂,然后便此起彼伏地响起了抽气声,以及低低的议论。
这是,怎么回事?
魏渊与皇太子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就听郭游越说越快,语气语调也越发轻松,如同回到了当年在济南府学语一众挚友侃侃而谈的时候。
“有法就要依,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此才能服众。可相对应的,定罪更需谨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假如仅凭甚么道听途说就与一人定罪,二话不说抄没家产,停滞产业,长此以往,律法必然会被有心人利用,形同虚设,导致人心惶惶……牧清辉在民间颇有威望,身份敏感,若连他都遭此不公待遇,寻常平头百姓更当如何自处?故而臣以为,牧清辉一案不仅要审,还要细细的审,若果然有罪,再罚不迟。若果然无罪,也须得将造谣诬告者绳之于法,不然不足以服众,也叫忠臣良将寒心。”
郭游说完,就一揖到地,久久没有起身。
良久,才听魏渊声如死水的说了一句:“果然好个忠义无双的儿郎。”
郭游听了,心头一颤,满腔苦涩瞬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今日一战,终以唐党的大获全胜而告终,又因郭游的出人意料之举,更让魏党再一次输的彻底。
因为反对的呼声太过高涨,皇太子也不敢倒行逆施、不顾朝臣意见,被迫放弃短时间内收拢牧清辉财产的打算,先只把他本人控制了,产业原封未动,照常运营。
下朝之后,天空阴霾,不一会儿就飘起了鹅毛大雪,灰突突的路面迅速被覆盖,更添一层肃杀。
郭游直奔魏府,却被那里的门子拦住,只叫他在此等候。
郭游就这么直挺挺的立在门口,无遮无拦,不多会儿头上,身上就落满了雪花,只衬得他好似雪人一般。
就这么一直过了半个多时辰,刚才的门子才探出头来,阴阳怪气的替魏渊传话。
“我们老爷说了,今日身子不适,精神不济,不敢耽搁郭大人的宏图大志。请回吧。”
郭游苦笑一声,也不敢多待,隔着院墙,冲魏渊书房的位置行了一礼,蹒跚离去。
雪越下越大,渐渐的眼前一片模糊,几乎看不清路了。
郭游不骑马,此刻却也不坐轿,轿夫与跟班劝了一路,他都置若罔闻。
他素来觉得自己胸怀坦荡,只随心而动,对得起天地良心,却不曾想竟也会有这般艰难的时候。
他只是想着就事不就人,却不曾想……
郭游突然就有点迷茫了。
到底是做官重要,还是做人更要紧?
他头上的这顶乌纱似乎突然就变得无比沉重,压得他几乎抬不起头。
“旷之,”路过一个拐角时,杜文忽然出现在他面前,递过来一把油纸伞,看着他满身狼藉,幽幽叹道:“你这又是何苦?”
世人最忌讳身在曹营心在汉,郭游今天闹了这么一出,只怕日后两边都容他不下,路越发难走了。
郭游用力吐了口气,也不接伞,只凄笑道:“三思呀,三思,你瞧,我也有今日。”
见他似乎有些癫狂了,杜文摇摇头,道:“世事无常,何须自苦?保不齐你的今日就是我的明日,又或许你只熬过这一遭,便是苦尽甘来。”
郭游嗤笑出声,道:“你当我真是傻子吗?却拿着混话来糊弄。哪里还会有什么苦尽甘来呀!”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漫天的雪花,越发衬得郭游行单影只,孤苦可怜。
杜文叹气,亲自抖开方才叫人从家里取来的狐皮斗篷,递与他道:“先穿上吧,莫要着凉。如今恐怕也不会有人管你死活。”
郭游顿了顿,竟点点头,不再推辞,老老实实的穿上,又接了暖炉,说:“说的是。”
一股暖流袭来,只叫他舒舒服服的吐了口气,又盯着空中漫天飞舞的雪花道:“人这一辈子就如这雪花一般,看似轻松自在,实则不能自已。初入尘世时,谁不是无瑕无垢?可一但时间久了,总要沾染些什么,哪里有几个能善终的呢?”
杜文等了他有一会儿了,正冻的慌,懒得听他大发感慨,又急又快的打了个喷嚏,搓搓发红的鼻尖儿,问道:“如今你也是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却有什么打算不曾?”
“何曾有甚打算!”郭游潇洒道:“不过是今日有感而发,想了便说了,哪里想过以后?”
今儿朝堂之上,他潇洒是潇洒了,也顺应本心,可着实叫魏渊丢了脸面――看中的徒孙关键时刻不帮自己却要帮敌人,如今正不知有多少人暗自嘲笑他被自己养的狗反咬一口呢。
“为今之计,我还得去找我的老师商议一番。”郭游想了一回,说道。
“也好。”杜文点头,道:“潘大人甚是看中你,且有他从中斡旋,说不定会有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时。”
话音未落,就见一旁路口就拐出来一个眼熟的小厮,老远见着郭游就喊道:“原来大人在此处,却叫小的们好找,我家老爷找您哩。”
郭游就冲杜文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