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彼此信赖,他们走的太久,却因此可以走的更久。
唯有细水,方能长流。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磨蹭磨蹭不想写完。唉。
第45章 第45章
夜雪初霁,远山难见。
公子羽站在马车边,遥遥望着远处被积雪掩盖住的山峰,眉宇间带着难掩的憔悴和愁绪。
他知道那座山下有个镇子,可他看不见。他想要靠近那座山,却无论如何都走不过去。
这并不是阵法。年幼时学过阵法的公子羽心知肚明着。那又是什么?他并不清楚。总归是一些他无法理解的力量。
公子羽侧过脸看向马车的车厢,车厢里装着一个人。
一个昏迷不醒的傻女人。她跑到大雪山上去给公子羽采药,被异兽咬伤中了奇毒,自从一睡不醒。
公子羽想让她醒过来,奈何无论他请了多少大夫,用了多少名贵的药,都没能唤醒她。
他知道,能让她醒来过的人大概只有一个。于是他带着她来找那个人。但他却连面对那个人的办法都拿不出来。
江山和美人你要哪一个?过去和未来你要哪一个?若是丢掉的初心,又要靠什么去找回来?
公子羽郑重其事的许诺道:“别怕,我会救你。”为此不惜任何代价。
呼啸的冷风中传来空灵缥缈的声音:“请进。”
公子羽惊愕的扫了一圈,却并未发现旁人的踪迹。
远处,炊烟袅袅的小镇蓦地映入眼帘。
没等公子羽做出反应,他忽然眼前一花,连同马车一起出现在镇门口。
白景烁裹着白狐披风,长身玉立,含笑行礼道:“贵客来访,有失远迎。”
公子羽被骇的脑中一片空白,木怔怔的回礼道:“不请自来,多有得罪。”
白景烁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他也是被突然扔过来的。看来正在被赵月娘拜访的某位道长今个心情很好,还有兴致多管闲事。
他带着公子羽和明月心去了医馆,一边给明月心诊脉,一边细细询问着公子羽各种问题。
在听到公子羽的描述后,白景烁几乎想到追问那只异兽到底在什么地方。甚至恨不得立刻收拾包裹去把那只异兽抓回来。
明月心中的其实不是毒,而是一种强力到无法想象的麻醉剂。只需一滴,便能放倒一城之人。这简直是个奇迹。
也亏得公子羽当机立断,没有过多拖延。不然等待明月心的只有呼吸衰竭或者脑死亡,就算勉强保住性命,也再也不会苏醒。
白景烁为明月心施了针以做缓解,想要唤醒她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还要从长计议。
他看向几乎掩饰不住忐忑情绪的公子羽,温声道:“莫急,能治。不过……”
公子羽了然的失笑道:“可以,等她醒了,我就带她出海。”
白景烁颦了眉,轻轻摇头道:“不,您误解了。无论您是留在中原腹地还是出海,都与在下无关。”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缓缓道:“在下只是想请您自我介绍一下,毕竟这么久以来,您都没有告知过姓名。”
公子羽怔住了。他自然不会以为白景烁当真在问他的名字。那白景烁问的是什么?
年幼时,那两个天差地别的人,那两种大相径庭的谆谆教诲在脑海中交替着出现。
公子羽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做了选择。他早就该去做选择,公子羽这个人从来就不应该出现。
“沈羽。”锦衣青年的眼睛亮了起来,一股莫名的精气神注入了他的身体。
他一脸解脱的表情,仿佛放下了一直背负着的担子,笑着说:“沈思翰藻,初献六羽。””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傅红雪早就带着周婷走了,叶开也带着丁灵琳和他们的女儿离开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无论曾经是多么的热闹,最后都要迎来分别。
白景烁出了门,路小佳却没有跟着一起去。理由有很多,但他不只不愿说,连想不愿去想一下。
无人相伴的日子是孤寂清冷的。
路小佳独自站在镇外的山坡上,反手挡着眼前,五指微分,从指缝中仰望着天空。
以前他也不是没和白景烁分开过,却从未像这次一样觉得无法忍耐。明明他最擅长忍着了。
忍着苦闷,忍着孤独,忍着渴望,忍着所有不该有的情绪。
牢固的堤坝被绵连不断的潮汐日益侵蚀着。终有一日,轰然倒塌。
想他,想见他,想一直看着他,想每天都和他一起吃饭,一起入睡。想永远都不要离开他。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
路小佳早早的就品尝了一大半,但他已经不会再觉得苦。只要品尝过那些甜美的果实,哪怕黄连也会变得甘美起来。
他可以等,心平气和的去等,被点燃的火苗再也不会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缘由而熄灭。
这世上最美好的等待叫做来日可期。
天已经开始转暖了,赵月娘却仍然穿着厚实的衣裳,裹的像只肥肥的老母鸡。
她慢吞吞的爬上山坡,走到路小佳身边站定。
年纪大了的人本就应该多捂着点,不然得了什么风湿,关节炎可怎么办?就算能治好,也会受老大的罪。
她一直是个看似愚蠢,其实心有沟壑的女人。从不会和自己过不去。
大巧若拙,大智若愚,懂得游戏人间,懂得放过自己的人才能过的比旁人过得更轻松。
赵月娘歪头看向路小佳,轻声道:“其实我挺佩服你的。”
路小佳放下了手,侧过身子看向她。等她继续说话。
其实他从来不想听赵月娘说话,毕竟赵月娘从来就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她经常的太过于肆无忌惮。
偏偏路小佳实在做不到在一个长辈面前干出拔腿就跑的事。
赵月娘不由自主的扯开嘴角,慈爱的笑了起来。
她很清楚,路小佳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哪怕平日的言语行为上看不太出来,却打心眼里尊重着他人,会认真的听取别人的想法和意见。
白景烁则截然相反。他是那种面上恭敬有礼的应对着任何人,无论对方的是高贵的还是低贱的,他都能一视同仁。然而本质上却从来不把谁放在眼里的狂徒。
无论旁人和他说什么,是对是错,他都不会当回事。
他只相信他自己。相信他看到的,相信他推测的。继而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行动。毫无动摇的目中无人,刚愎自用着。
天生的暴君,跟他那个爹一模一样。不过他更懂得如何去掩饰罢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桀骜者谦卑,虚伪者真诚,强大者怯懦,温柔者冷酷,多情者无情……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长出身心不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