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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03
    在世。

    总有一些东西,甚于性命。

    总有一种信念,哪怕是舍弃一切也必须去做。

    “我要回地球。”

    少年说,目光温柔地看着特洛尔。

    巨大的透明光壁竖立在两人之中,明明彼此就在眼前,却再也无法伸手触及。

    他看着特洛尔向他伸来的手,按在光壁上的手攥紧成拳,勒紧的指关节因为太过于用力而几乎泛白。

    他看着特洛尔,眼角已是微微泛红。

    他和那双像是沉入漆黑夜色中的蓝眸对视,坚定的,决然的。

    他的目光有多温柔,他的话语就有多残酷。

    他说:“你不能。”

    就算少将愿意舍弃一切,他也不能。

    ……

    那是它的意志。

    那是蓝色的星球在毁灭的最后一瞬间传递给它的孩子们的意志。

    所以两万年前,伽最后的首领选择与那艘记载着地球坐标的船舰同归于尽。

    那个人用自己的性命,毁掉了人类回去的道路。

    “你不能回去。”

    缪特缓缓地摇头,他看着特洛尔的眼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哀。

    他在看着特洛尔,也是在透过眼前这个人看着所有的人类。

    他说:“人类不能回地球。”

    ……

    对母星一无所知的星际游鱼尚能遵循着本能返回孕育了它们的星球。

    那是一种灵魂的烙印和记忆,那是它们和它们的星球无形的牵绊,还有那颗星球的呼唤,带领着它们回家。

    若是灵魂的牵绊还在,无需苦苦寻找,遵循着本能就能回家。

    可是人类花费了数万年的时光,也不曾找到回家的道路。

    …………

    两万年前,人类放弃了他们的母星。

    他们并不知道。

    当他们选择舍弃地球的那一刻,地球也永远地放逐了人类。

    ☆、第 169 章

    ——我本可以安于黑暗, 假若我从未见过阳光——

    对于自己所谓的幼时时光,他并没有太多的记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经历一层不变,所以, 不需要占据什么记忆。

    就算去回想, 也不过是用训练、战斗罢了。

    就是这两个单调的词语, 就足以概括他从幼时到成人的所有时光。受伤、鲜血以及死亡, 常伴在他的身边。

    你小时候过得可真苦。

    唯一对他这段过去知晓几分的某个面具脸下属曾经这样说过。

    他不觉得。

    他并不觉得那样是苦。

    从有意识以来就重复着这样的生活,那对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生活,他根本不知道那叫辛苦——他只知道那一种生活方式,他从未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其他的生活方式。

    不知道什么叫甜, 自然就不知道什么是苦。

    他安于黑暗,因为他只知黑暗。

    …………

    对于孩子这样的存在, 他从未有任何概念。

    人类的生育率本就低得厉害, 而他身在军队之中就更不可能见到那些未成年的孩子。他身处战场,所看到的、所见到的,也不过是和过去一样,那些接连不断的战争、以及随处可见的死亡罢了。

    冰冷的星空, 寂静的星辰, 漆黑的宇宙,那就是他所能看到的全部。

    那些被所谓文人墨客所称颂恒星的光辉, 那所谓给予人希望和温暖的太阳的光芒,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漆黑宇宙之中万千星辰中的一点微光,最终也将归于黑暗。

    生命源于黑暗, 而也将终于黑暗。

    ……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的眼睛。”

    那个刚刚被他接手不久的孩子说,大大的眼看着他,眼睛亮亮的。

    明明是漆黑的眸,那黑色中却有着明亮的光。

    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在他看来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连他生命三分之一的时光都没有。

    那张青涩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稚嫩,天真,以及蠢笨。

    但是或许就是因为太过笨拙,就让那孩子越发显得干净,干干净净的,一眼就看得透,就像是清澈见底的泉水,沁凉得总让人忍不住想要鞠一把水。

    那个时候,他没有让人将这个有点蠢的小家伙拖走省的碍自己的眼。

    大抵只是有点奇怪罢了。

    奇怪为什么明明是黑色的瞳孔,却能那么明亮。

    后来想来,那或许是一种本能。

    一直安于黑暗之中,所以第一次看到那一点微光,就本能地向其靠近。

    那些不知所谓的文人墨客总是喜欢大为感慨地说,人类的本性总是向往光明的。

    他向来不置可否。

    可惜他的不置可否控制不住人类所谓的本能。

    ………………

    “boss,如果当初你狠下心将那个小家伙丢到星球上让他为家族开枝散叶,也不知道现在会变成怎样。”

    那个一头红毛的下属曾经有一次在无意中这么感慨过。

    他有些茫然。

    在战场之中推断战争的未来走向时,他向来是精准而缜密的,几乎整个战场都掌控在他的预计之中。可他向来不爱假设过去,他一直都觉得,过去已经发生了,又不可能改变,去假设什么根本毫无意义。

    没有用的事情,他从来不做。

    只是那一次,他却是分神了一瞬。

    如果是那样,大概那之后就是各不相干。

    就像是一颗丢进水中的小石子,沉了下去,就再也留不下任何痕迹。

    水向前流去,而沉入水底的石子安安静静地待在原地。

    从开始到最后,对彼此而言,都不过是陌路而已。

    ……

    一开始的时候,他根本没把这孩子放在心上。就像是一个人,在向前走着走着的时候看到一只刚刚破壳的雏鸟掉到自己脚下,就随意将那只雏鸟拎回去丢给仆人去养着。反正只要给它一个住的地方一点吃的和一口水,让它活着就行了,而他过几天大概也就将它忘到脑后了。

    只是那只雏鸟却太能折腾,不肯乖乖地待在自己的窝里,非要折腾着出现在他的眼前,挥动着刚刚长出绒毛的翅膀笨拙而又艰难地一下一下挥动着,那架势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会噗通一下掉下去,或者是一头撞到树干上,让他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那种感觉就像是,那么小小的、娇弱而又笨拙的小家伙,如果不看着,不时刻注意着,根本活不了多久。

    就是因为这种微妙的理由,那孩子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时候,他总是下意识看上一眼。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在意了。

    ……

    “是,我不喜欢您。”

    这个回答让他第一次正眼去看那个少年。

    明明自己一无所有寄人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