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在了半空。

    老黄牛没反应过来，眼前的神仙突然身体里光芒大盛，朗彻的光骤然照亮了整间屋子，上烛霄汉，灿如锦绣。奇怪的是，那光并不刺眼，一人一牛的身影淹没在光芒之中。

    过了有一会，那光芒才消散了。

    老黄牛顿悟过来，刚才神仙把自己的体内的金丹渡化了，给它延续命数。也因为这样，神仙不再是神仙了。

    原来这人刚才是在哭自己的金丹啊，老黄牛深感愧疚，用头轻轻蹭了蹭他。

    神仙施完他身为神仙的最后一个法术，他怔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感觉到现在的身子比原来要笨重了许多。

    他终于确定，自己现在再也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可以让人参拜的神仙，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会生老病死的凡人了。

    他又开始哭。伤心得整个人一抽一抽的。

    完了，他作威作福了那么久，全都靠他那个高贵的出身。现在好了，自己不是神仙了，那凡人也用不着自己了，他还要去找他的教书匠。

    老黄牛眼见着神仙哭得抽抽搭搭的，内心很不明所以，只能在旁边默默看着，时不时地安慰他一下。

    神仙扯了扯再一次溜到肩膀下面的衣服，转身走了。老牛眼看着他推开院里的篱笆门，一个人哭着出了门，渐渐走进夜色里。

    五、

    村夫从窗户里探出头来，问老黄牛：“人呢？”

    老黄牛跺跺脚。

    村夫披上衣服，打着灯笼出门找人。天还没全亮，村里的鸡还没打鸣，一路上连个人影也没有。那人不知道路，也没有认识的人，现在能跑到哪去？

    村夫到处走了一圈，未果。只好朝着村子外面找去。

    神仙被他找到的时候，一个人垂头丧气坐在村里的河堤上，背影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两只腿失落地垂着，一只鞋子已经不见了。

    村夫吓了一跳，以为他要跳河。

    神仙见到他来，什么都还没说就先开始用袖子擦眼睛。村夫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神仙就哭得更凶了，发出凶巴巴的抽气声。

    村夫坐在他身边有点手足无措，只好安慰他道：“牛都告诉我了，你现在不是神仙了。”

    神仙听完仰着脸哇哇大哭。

    还好现在四周没人。村夫见他哭得更厉害，也不知道怎么办，这时候更不敢随便碰他了，只好说：“哎，哎，你哭什么啊？”

    “我不知道啊！”他抽了一口气，口气还是那么横“我看什么都想哭不行啊！我鞋子丢了！我还找不到路！看到你我就更想哭了啊！”

    “那我先……”

    “滚回来！！！”

    村夫只好坐了回去，老实地坐在那里听身边的人哭。隔了一会，神仙现在不是神仙，也会累，他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

    “……你哭什么啊？”村夫弱弱地问。

    神仙静了一会，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我不喜欢那个教书的。”

    他要是不提起，村夫都差不多忘了还有这号人了，此时迷茫地回问：“他在不在很有关系吗？”

    村夫接着说：“你不用喜欢他啊，你喜欢我就够了。”

    神仙一听，这臭小子好不要脸！他假装凶巴巴地说：“谁要喜欢你啊！……”虽说如此，他还是在黑暗里偷偷红了脸。

    村夫在心里叹了口气，就知道他不会喜欢自己。他只好问：“那我可以喜欢你吗？”

    神仙心里一惊，顿时被风呛了一口，猛烈地连连咳嗽起来。

    村夫体贴地用手帮他顺顺后背。

    “我现在是凡人了，”隔了一会，神仙扁着嘴说道“我变丑了。”

    村夫就着灯笼的光把他上下仔细看了一遍，然后一脸懵逼地问：“哪里丑？”

    神仙一愣，他还是皱着眉嘴硬道：“我的身子不如之前，还变重了！”

    旁边安静了一会，然后神仙整个人就被一把抱了起来。村夫站起来，老实地说：“一点也不重啊。”

    说着，就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神仙被他的举动又惊到了一下，反应不过来，一愣一愣的。总感觉好像是假的，可是他现在被人抱在怀里，又忍不住得意地开始心笙荡漾。

    他抓着村夫的衣襟，小小声地对说：“……你亲我一口呗。”

    村夫停下脚步，凑近了他。神仙仰起头，两人亲了一口。

    两人对视了一会，村夫问他：“可不可以再亲一口？”

    神仙扭过头，大声吩咐道：“回家！”

    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神仙的两只脚晃晃荡荡的，得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