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也许以后,还做不好父亲。想来想去,我到底做什么做的好。”孟若愚这话简直就是赌气的孩子话,吴桃不由噗嗤一声笑了:“竟是因为这个哭,你说你什么都做不好,你做世子做的很好。”
“做世子又不用动脑子,可是做儿子,做丈夫,原来都要动脑子。”孟若愚不哭了,但声音还是闷闷的,吴桃拿出手帕给他擦拭着眼泪:“瞧,又哭了。方才的话,就算我说的不对,好不好?”
“你在哄我,所有的人都在哄我,就昨日那几句话,才没人哄我。”孟若愚翻身,吴桃看见他双眼红彤彤的,身后捏一下他的鼻子:“是啊,都在哄你,可是你要知道,有些人求别人哄一哄他,都是不能的。”
“我明白。”琥珀和熙红端着洗脸水走进来。吴桃拉一下孟若愚,示意他洗脸,孟若愚还是不肯洗,吴桃拿起手巾给他擦着手,擦着脸:“你瞧,你从小被人服侍长大,活到现在十八岁了,连远路都没走过,那……”
“稼穑艰难,原本就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情。”孟若愚从手巾后面闷闷地说了这么一句。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觉得你做不好好儿子,好丈夫?”吴桃反问一句,孟若愚愣了下,吴桃继续道:“次妃要的,原本就不是她所能得到的。你又何必为了这个,就赌气说不做世子了?你明明知道,王爷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这样说,是在要挟王爷。”
“你也看出来,我在要挟爹爹?”孟若愚反问,吴桃叹气:“昨儿王爷是没想起来,这会儿只怕就生气了。”
“你怕爹爹生气吗?”孟若愚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吴桃觉得自己丈夫睡了这么一夜起来,似乎变成小孩子了,或者说,他之前从来不需要思考那么严肃的问题。她看着丈夫,一脸的严肃认真:“你不怕,那是因为你知道,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就算再发火,也不能对你怎样。我怕,是因为我是世子妃,我是依附于你的,就像次妃说的,王爷对她不回顾,那她就什么都不是,一个明夫人就敢公然到她屋里把王爷拉走。”
“娘不是正妃。”孟若愚的话让吴桃苦笑:“太妃说的,你总有一天会纳妾,你若不纳妾,就显得我不贤惠了。你这会儿不想纳妾,是因为你还小,况且我们两个还在新婚时候,十分地恩爱情浓,那再过些年呢?谁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生出别的心肠。”
“我不会的。”孟若愚的话并没让吴桃释然,反而更加苦笑:“这会儿你说不会,但等到以后呢。次妃刚进王府的时候,必定也和王爷有许多甜言蜜语,可这会儿她变的如此面目可憎,是谁的错呢?难道只是次妃一个人的错?”
孟若愚顿时语塞,吴桃伸手抚摸他的脸:“嬷嬷们说,王府之中,只有王爷、太妃、世子、次妃这几个人是主人。其实她们说错了,这里只有你和王爷是主人,别的人都要听你们的。次妃的嚣张跋扈,是因为她认为,王爷不会对她怎样。太妃能压制住次妃,是因为她知道,王爷会听她的。而次妃发现王爷不再宠爱她,她就变的如此不可理喻了。我害怕,害怕的是,有一天我也变成这样的人。”
吴桃这番话,竟让孟若愚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她说的是对是错,这番听起来有些错的话,其实仔细想想,并没有什么错。
吴桃的眼中渐渐染上了悲伤,屋内屋外十分安静,只有烛光在那跳动,吴桃继续说下去:“你瞧,我跟你是不一样的,而次妃和太妃,也是不一样的。原本我的想法,就是错的,进王府后的想法,更是错上加错。”
“你是我的妻子,我许你,许你……”孟若愚看着吴桃,竟然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许她什么,叩问本心,那自己心中所想,到底是什么?
54.心
“此刻你我年少夫妻, 如此恩爱, 你自然可以许我,但等到以后,我年老色衰, 不,或许还不到年老, 你眼中心中就有了别的女子,那时候你许我的一切,都变成了笑话!”吴桃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语言来说, 可是这番原本是被吴桃当做对孟若愚倾诉的话,一旦说出, 吴桃却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
王府中的女子, 不管身份地位如何, 所能依仗的都是男子,丈夫,儿子,她们看似荣华富贵, 但背后却是深深的恐慌。自己不该这么想的,自己该想的是,讨好丈夫,讨好太妃, 讨好次妃, 生个儿子, 从此之后,任由丈夫在那和别的女子如何,也损不了自己的地位。
可是,我也是一个人啊,也是一个爹娘娇宠的女儿啊!吴桃眼中的泪不自觉落下。孟若愚呆愣愣地说:“你,我竟无法许你吗?你这番话,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世子这会儿竟然分不出来吗?”吴桃的泪落的更急,孟若愚一时竟无言以对。
从昨日到今夜,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孟若愚不知道一场寻常的赏花宴,甚至一场寻常的挑衅,到了现在,竟变成这样难堪的局面。
“也许,是我想错了!”孟若愚心中百转千回,最后只有这么一句。他想错了,想错了什么呢?吴桃不知道答案,也不愿意去追究答案,她只是转身,把眼中的泪擦掉,转回来时候,面上已经带着明媚笑容:“世子还是先用膳吧,让厨房送个鸡汤面来,暖一暖身子!”
说着吴桃就叫来人,琥珀上前听吩咐,孟若愚却对琥珀道:“不用去要鸡汤面了,我去看看娘!”
众人都大惊,吴桃反而点头:“是啊,去看看婆婆,或许你会知道,婆婆心中到底怎么想的。”
“你不去吗?”孟若愚任由琥珀她们服侍自己换上衣衫,眼却看着吴桃。
是的,自己也该去的,作为一个儿媳,自己是该去的。吴桃点头时候有些没来由的慌乱:“我要陪世子去的,那是我的……”
婆婆两个字,吴桃怎么都说不出来,夫妻之间,竟然变的如此尴尬。带着人走出屋子时候,门外已经漆黑一片,天地之间,竟似只有丫鬟们手中的灯笼,而触手可及之处,只有丈夫的手心。但吴桃却不愿意伸手握住丈夫的手心,自己和丈夫之间,该说的,该想的,仿佛不过是自己说多了,想多了!
次妃的院子和昨日一样,那些牡丹在寂寞地开花,上房的灯已经灭了,丫鬟婆子们有序地在院子内站立等候着次妃的召唤。孟若愚看着这仿佛一点都没变的院子,轻叹一声:“其实,什么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