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护城河下游。你贺伯母因这一胎伤了元气,加之伤心过去,一病不起,后来身体也跟着垮了。”
那婴儿生下来就是个死的,不能入族谱进家庙, 只能在外面葬了。后来, 为了避免妻子伤心, 他吩咐下人以后不要在妻子面前提起这孩子,久而久之,大家都忘了他们夫妻俩还曾有过这么一个孩子。索性这年月婴儿的死亡率极高,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夭折的孩子, 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谢宁琛听明白了,对于此事,贺坤钰自己也拿不清楚,他皱眉问道:“当时贺伯伯可在?”
贺坤钰点头:“当然在,玉蝉生产时我一直守在门外。”
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妻子生产,他一直在场,没道理能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了手脚。
他至今还记得当时妻子疼了七八个时辰都生不出来,稳婆说是难产,他的心都揪了起来,过了许久,终于听说生了,却没听到孩子的哭声。最后稳婆抱了一个刚出生就落了气的孩子出来给他,说是因为在娘胎里憋太久,活生生的憋死了。
这是他们夫妻心头一辈子的痛,若不是韩月影的出现,牵扯出这么多巧合,他压根儿不愿重提这桩伤心的往事。
头一回听到贺夫人的闺名,谢宁琛怔了一下,忽然呵呵笑了起来:“玉蟾离海上,白露湿花时!玉蟾,月影,倒是一对好名字。”
陡然之间听到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诗,贺坤钰下意识地纠正道:“错了,你贺伯母名字里的那个‘婵’是婵娟的婵……”
刚念出婵娟两个字,贺坤钰的心神一荡,一个不敢相信的念头像发了芽的种子一样在心底疯长。
旁边的贺青云开始云里雾里,一知半解,这会儿听贺坤钰和谢宁琛讨论了半天,总算弄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他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结结巴巴地说:“婵娟也代表月亮,月影,月亮的影子,这……爹,小月真的是我的妹子吗?”
母亲生产时,他已经四五岁,能记住事了。不过到底当时年纪太小,这么多年也没人提起,他也渐渐将这个一面之缘都没有的妹子忘记了,谁料峰回路转,今儿竟会听到这样的秘辛。
震惊过后,对贺青云来说,更多的是惊吓,他喃喃自语道:“我……我差点娶了自己的亲妹子。”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浑身发寒。若真这样,他爹娘还不得气死啊,他还有小月的一辈子都会毁了,他们这个家也完了。
经他一提,贺坤钰也想起了这一茬,面色跟着一黑,浑身充满了戾气。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对他,对贺家,对他的子女而言,都太恶毒了。
贺坤钰气得浑身发抖,他咬紧牙关,压制住心里的火气,吩咐道:“派人去凉安,一定要找到当时的接生婆还有在产房里伺候的人,全给我带回来了。”
事到如今,也只有找到这些人才有可能寻出其中的真相。贺坤钰握紧了拳头,转身嘱咐儿子:“青云,此事在水落石出之前,万万不可张扬出去,尤其不能让你娘知道了。”
妻子柔弱,贺坤钰怕给了她希望万一又让她失望了,贺夫人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贺青云明白此事的严重性,轻轻颔首应下:“可是……娘会不会怀疑?”
他娘又不蠢,毕竟巧合这么多。
贺坤钰当然清楚枕边人细腻的心思,他挥挥手,示意贺青云退下:“这事交给我,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别在你娘面前漏了口风便是。”
贺青云只得一脸复杂地退了下去。
屋子里静默了一会儿,贺坤钰抬起精光灼灼的眼睛看着谢宁琛,问道:“此事,宁琛怎么想?”
今天这个惊雷炸得他晕乎乎的,现在脑子里都还是一团糊涂账。有可能寻回女儿的侥幸和喜悦,但更多的是不安,这人究竟与他贺家有何深仇大恨,竟在十几年前就设局害他。
谢宁琛往靠背椅上一坐,大大咧咧地问道:“贺伯伯心里不是有了答案吗?”
只要一怀疑韩月影的身份,这件事就太明显了。韩月影拿来的那块玉佩做不得假,她应当是韩凤阳抚养长大的,这样一来,此事定然与韩凤阳脱不了干系。
贺坤钰冷不防被一个小辈说中了心思,摇摇头,叹息道:“老国公将你教导得很好。”面上暴躁张扬,实则心思细腻,洞察力惊人。
谢宁琛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桑妪那天所做所为是铁了心要毁了小月。她与你们无冤无仇,平日待小月也极好,而且那药也藏在她身上有一段时日了,她那天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而她,是韩凤阳领回来照顾小月的人。”谢宁琛俊朗的眉目中浮起一抹与他年龄不符的老练,“况且,贺伯伯也是做父亲的人,若是你养孩子,会舍得将孩子养得营养不良,发育迟缓吗?”
贺家人便是有再多的不是,但韩月影在贺家的大半年是绝对没有受到亏待的,从她急速抽条的身姿就能看得出来。不过短短大半年的时间,她就长高了许多,从一个女童的模样长成了一个清丽的少女。
这个疑问藏在谢宁琛心里许久了,他也与父亲关系不好,父子俩一碰面就跟吃了□□一样,一点就炸,说不上两句话就开始争吵,但是对于他的身体,奉国公也是极为关心。
以前不觉得,但他现在一想到初见韩月影时,她那副又瘦又小又黑的模样,心里就泛起一股细细密密的疼。他尚且如此,韩凤阳身为父亲,就不心疼女儿?别的做不到,让她吃饱穿暖,休息好,总能做到吧。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养得跟没人管的野草一样,不但长得比实际年龄小多了,而且一到冬天,手上都是冻疮,十根手指头肿得跟香肠一样,连他一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了,韩凤阳如何看得下去。
谢宁琛的猜测太过荒谬,贺坤钰愣了许久,手发颤,声音也有些不稳:“韩师兄这些年郁郁不得志,自己也过得不大好,他没有余力给小月提供更好的生活,这不是他的错。”
听到这话,谢宁琛笑了,琥珀色的眼珠子里充满了嘲讽的笑:“一个举人,便是混得再差,总不可能连饭也吃不上。更何况,他若是没银子,怎么满世界的跑?吃饭不要钱?住店不要银子?出门在外哪一样的开销都比待在家里强。”
贺坤钰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苦笑道:“宁琛,你说得没错,这事确实是我先入为主的错。只是,我与韩师兄情同手足,抵足而眠数载,他怎么可能会……”
贺坤钰苦笑了一下,余下的话他说不出口。年少时的情谊最是单纯珍贵,像是山涧的清泉一般,没有掺杂任何的杂质,所以他从未怀疑过这个师兄。
但就如谢宁琛所说,有的事情经不起深想,一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