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断不会让这么个小丫头只带了个老仆到京城来寻他们。
韩月影感受到她散发出的温柔善意,不知该如何回话。
就在这时,一道纷乱急切地脚步声走了进来,几步间已走到榻前,弯腰盯着贺夫人苍白的脸,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担忧:“玉蝉,你可还好?”
韩月影猜测这就是贺坤钰,他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身高八尺,额上带着细纹,身材消瘦,眼窝深陷,里面精光湛湛,一看就不好相与。
果然,温和地与贺夫人低语了两句后,再看向她时,他眸子中的温柔褪去,公事公办地问道:“你说韩师兄让你带一物给我,是何物?”
韩月影从袖袋里拿出用绣帕包着的玉佩,打开,递给了他。
贺坤钰接过玉佩,举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阵,然后将玉佩又还给了韩月影:“好好收着。”
韩月影一头雾水,不解地望着他,怎么又把东西还回来了。
贺坤钰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不知情,瞥了一眼旁边的贺青云,忽地扔下了一枚惊雷:“这是你与青云的婚约信物。”
韩月影目瞪口呆,顿时觉得手里的玉佩重如千钧,烫手得很。
贺青云更是涨得一脸青紫,不过良好的教养令他克制住了冲口而出的质问。
贺夫人瞧见两个孩子的反应,知道这件事对两人的冲击太大,他们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叹了口气,解释道:“韩师兄当年同夫君一道拜在我父亲门下,是我父亲最得意的两个弟子。两人抵足而眠,情谊深厚,故而定下了儿女亲家的约定。这玉佩便是夫君送予韩师兄的信物,青云,你身上戴的那只玉葫芦是韩家的传家宝。”
贺青云伸手摸着脖子上戴了十几年的玉葫芦,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
☆、第五章
“夫君,你何必向他们提婚约的事。”贺夫人靠在床头,一脸愁容地说。
贺坤钰把脱下的外衣递给了婢女,走过去,坐在床沿,握着贺夫人的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眸子中止不住地担忧,问道:“怎么,你不喜欢小月?还是觉得他配不上青云?”
贺夫人嗔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二十年的夫妻了,彼此知之甚深,贺坤钰又如何不知道妻子的担忧。他把她的双手聚拢,贴在胸口,目光温柔地望着她:“我明白你的顾虑,但做人不能言而无信,韩师兄不幸罹难了,他就只留下了这么丁点血脉,我们更不能欺她。此事我明日亲自去向娘说清楚。”
丈夫去说,婆母倒是不会驳他的面子,只是……内宅之中的门道多了去,小月这出身以后少不得会受委屈。依她说,她倒是更愿把小月娇养两年,等她及笄了,备上丰厚的嫁妆,寻一个殷实宽厚的人家,让她嫁过去。只要她与丈夫还在,就没人能欺负了她,等他们走了,还有青云在,贺家就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女子嫁人,并不是嫁入的门第越高就越幸福,最要紧的是合适,又能衣食无忧,但丈夫显然不这么认为。
贺夫人叹了口气,苦笑道:“可是自从青云中举之后,家里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踏破了,母亲相看了好几户人家,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小月横空插出来,她看起来又小,身子骨似乎也不大好,青云又是嫡长子,母亲肯定是不愿家里再多个不能为贺家开枝散叶的病秧子……”
贺坤钰知道妻子不得母亲喜欢,小月的出现勾起了她不愉快的回忆,很是惭愧:“玉蝉,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这样吧,我让管家把咱们旁边的福香园收拾出来,让小月住那儿,这样我和青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唤她来陪陪你,顺便亲自教导她。她年纪还小,好好调养,以后总会好的。”
福香园与他们夫妻俩居住的珏园一墙之隔,在府中也算很不错的院子了。让小月住在那儿,这是变相表明了他们夫妻俩的态度,那些见风使舵的下人也会掂量一二,不敢欺她。同时,离他们夫妻近,有什么事,他们夫妻也能照拂一二。
贺夫人柔柔的目光望着丈夫:“还是你想得周道。我会尽心教导小月,你莫担心。”
贺坤钰更担心的是她太用心伤了身体,沉吟片刻说道:“有你教导自然好,不过小姑娘还是得有玩伴,依我看,不如让小月上午去跟婉婉她们一起上学,下午再到你院子里,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家里的几个女子再过几年就及笄了,因而请了女先生在家中教导他们琴棋书画、女红等物。因为这几位女先生素有才名,故而还有几个表姑娘也一并在贺府求学,再多添韩月影一个人也不打眼。
贺夫人觉得他讲得有道理,便答应了:“不过小月才来咱们府上,咱们得多给她几日适应,过一阵再提这事吧。”
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有什么好争的,贺坤钰笑着点了点头。
***
韩月影完全不知道,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她的命运就彻底改变了,等待她的将是“水深火热”的生活。
她现在苦恼的是要不要去贺家。
先前,贺夫人本是要当天就把她们留在家里,还是贺大人劝她,先让她们回来拿行李,等明日家里收拾好了,再派人来接她。
夫妻俩都没问她的意见,就当着她的面拍板做了决定,要收留她。瞧那样子,他们似乎也没悔婚的意思,只等她一及笄就会把婚约提上日程。
韩月影从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算是被当成半个男儿养大的,加之年龄尚小,对男女之事还没开窍。故而,他们提起婚事,她也没什么羞涩的感觉,只觉得贺夫人看起来好美,好温柔,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韩月影就心生孺慕。
韩月影从未见过她的母亲,据父亲说,母亲生她时难产了,早早就去了。虽然后来父亲找了桑妪照顾她,但这与母亲的感觉还是不同的,而贺夫人完全满足了她对母亲的幻想。
至于贺大人,他是严肃刻板了一些,但韩月影觉得,能跟父亲做八拜之交的,人应该也坏不到哪儿去。自己一介孤女,身无长物,也没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
只是就这么住到一个才见过一面的人家里,是不是不大好?
韩月影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包子脸皱成一团,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桑妪把包袱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回头见她还是这幅模样,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小月不喜欢贺家?”
“没有,他们看起来蛮和善的。”她蛮喜欢贺夫人的,对贺大人、贺公子也不反感。
桑妪帮贺家夫妇说话:“那就对了,既然韩爷临终时,特意留下线索,嘱咐你来找贺家夫妻,想必就是存了托孤的念头,他们又都是韩爷的故人,定不会害你。况且,